但车子却开去她上班的店面前面,停在附近,不敢走过去。
天气热得令人沸腾,烟癮一直侵扰,他站在行道树下,却也不想离开。
夏日的天黑得很慢,他始终没有看见她出来,过了用餐时间,自己也飢肠轆轆,却还是站在树下发呆。
也许她请同事帮她买晚餐,所以他没遇见她。
若是遇见了会怎样?她会胖了吗?会笑了吗?会拥抱他吗?会冰释前嫌吗?会和好如初吗?
全都不会吧!
就算会,也只是回到八个月前的原点,事情转了一圈,仍然没有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但他既然都等了四个小时,如果连一眼都没见到,是不是太悲哀了些?
所以他继续等,等得很累,乾脆坐在地上,也不想离开这个只要她一走出店面,他就能看见的位置。
其实也许她今天没班,也许她根本已经没在那工作,他却也不想打手机确认一下。
如果自己可以半年都不见她,到底今天又为什么一定要见到?
他不让自己思考这些问题,如果思考下去,自己所有的作为全都不可原谅,也不可被接受,甚至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警方找到父亲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拿了遣散费的他,应该可以好好过一阵子生活,但他仍穿着当天去上班的衣服,如果不是那套衣服,大概母亲也很难认得出,那泡得完全变形的身体是谁。
是喝了酒发生意外吗?看起来不像,岸边整齐放着他的鞋子和手机。
是刻意投海自尽吗?也许,但也可能不是,说不定只是想下水游泳,意外溺毙而已。
父亲水性非常好,小时候住在渔村,整天在泡在海水里玩,最后也回到大海里,这样算是宿命吗?
那他自己的宿命是什么?
天完全暗了,他终于移动脚步,走到店外面,因为这样只要他站得远一点,里面的人不会发现他。
他站在骑楼的外面,人行道上一棵行道树的后面,没看见她。
他松了一口气,也笑自己笨,她根本没来上班,他却花了四个多小时,在旁边等。
但没看见她,今天的等待应该怎样划上句点,他又没了主意。
是不是应该去她家?
正想离开时,仓库的门打开,她走了出来。
手上拿着两盒货品,交给一位男同事,男同事接过东西,便转身向柜台前的客户说明。
她脸上带着营业式的笑容,在旁微微点头,然后再准备服务下一位进到门市的中年妇人。
「好久不见!」他在心里说。
「好久不见!」他想着她回答。
「你过得好吗?」他在心里隔着玻璃橱窗问她。
「还好!」橱窗里的她会这样回答。
他走近橱窗,因为她的脸被那妇人的身影挡住了。
妇人大概只是缴个费,站起身,她微笑恭送,看见了他。
他看得很仔细,她脸上有那浅浅的笑容吗?没看见。
她有点紧张的样子,往两旁看了看其他同事,大家都在忙着各式申请的案子,一边跟客人讲着,没人注意到她。
他的心跳得很不规律,又急又重,胸口一鞭一鞭抽着。
她走出来,他不管她曾经叮嚀过一百次,穿着制服的时候,不可以怎样不可以怎样的事情,直接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