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拒绝了参谋长?”青山在干活的间隙里停下来,带着耐人寻味的口气询问。
“他跟我开玩笑的吧。”伊恩心有余悸。
“你肯定是他喜欢的类型。”青山说着便掏出一根烟递给了他,顺便也帮他点上了火,“你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亲近他。”
伊恩听得有点忍无可忍,他觉得这个部队实在是太荒谬,处处挑衅着他的职业道德。不得不说,昨晚黑猫赤裸裸的性要求污染了他们间那点亲近感,这让他感到恶心。他不禁质问道:“你们也算是军人,怎么能这么乱来?靠这种行为上位不觉得耻辱吗?我是来工作的,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青山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失笑:“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你想太多了,哈哈哈!这哪儿跟哪儿啊,你太不了解他了。”青山边笑边摇头,还往后退了两步,就像面前站的人才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笑容很快褪去后,他内心的冲突翻涌上来,声音才生硬了几分,“你以为我是在卖淫吗?”
“不是这个意思。”伊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岔开了一句:“那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你已经错过了了解他的最好机会了,”青山的目光冷了下来,“但我告诉你,别用你那肮脏的逻辑来想象他,他跟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混蛋都不一样。你以为我为什么去跟一个男人上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伊恩想要反驳,却因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而按捺住了。
“我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另有所图,”也许是意识到对方是不好得罪的客人,青山抽了两口烟,放缓了自己的语气,眼睛里晃过一丝游移,“但我想上他,仅此而已。”
这句话颠覆了伊恩心里的一个设想,他睁大眼睛,“你是说……你上他?”
青山反应过来,又忍不住笑,用力推了他一把,“说你是雏儿你还不承认!莫非真以为自己要被人开苞了?难怪昨晚跑得那么快,哈哈哈!放心吧,参谋长从来不用枪,他只喜欢被人射。”
“这……”伊恩又没忍住一阵本能的反胃,“那这还是个正常男人吗?”
青山却没再生气,他眯起眼睛,回味着昨晚床笫之间的细节和对方的表情,想得阵阵心旌荡漾:“他在床上就是个小女孩而已,可爱得让人受不了呢。”
“我还是没法接受。”伊恩吐了口气,感觉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青山把没抽尽的烟头扔在地上,拿脚用力一碾,“你要真看到他的模样,还能忍得住不干,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3.
从郡蓝机场到市中心的路程中,摩斯一直着迷地看着窗外沿途的街景,这让他有点恍惚。
五个多小时以前他还在一个被轰炸得满目疮痍的城市,转眼之间他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这里的一切都安然有序,尽管多年以前战争的痕迹还留在那些来不及重建和修补的建筑物上,但目之所及处并没有成群结队的士兵和铜铁色的兵器,空气里不再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或火药味,没有军车的高音喇叭、军方电台广播和空袭警报做背景音乐,鸟鸣声和风吹过行道树的沙沙声便浮现出来。
不被硝烟遮蔽的天空显得特别明净高远,即便他完全打开车窗,这个城市的安静也让他略微不安。他甚至从未注意到自己军服的摩擦声,他呼吸和转动脖子的声音是这么清晰。
车子很快下了高速驶入老城区,道路变得狭窄,然而路人离他更近了。那些在他的生活里销声匿迹已久的平民,这么多年轻女性和孩子出没在街头巷尾,闲谈声交织浮动在耳边,仿佛梦中的呓语,柔软而暧昧。这些人身穿各种款式和颜色的衣服,手里拿着新鲜水果、面包和花束,漫无目的,肆无忌惮地游荡,胆子大得令他讶异。他们难道不知道一个随时都会降临的炸弹,就会让眼前这层轻薄的幻景灰飞烟灭吗?
摩斯的所有感官就像复苏了一样,被外界丰富的细节不断挑战着,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军人的身份,忘记了指尖触摸过的血的滚热和枪的硬冷,回到了曾经一个普通的小职员的生活里去。
在这之前,摩斯从来没有来过贺泽,即便悖都和这个国家缠斗了差不多十年,当他第一次以悖都军人的身份踏上这片土地时,它早已经成为了女王陛下的后花园,这里温和的气候相当受悖都殖民者的欢迎。
在短暂的沿途观光后,车子停在了闹市区里的一栋高级饭店门口。
他在一个副官的带领下去了顶楼。这间套房的客厅不算华丽,但充满了优雅的情调。坐在里面的除了他的上司——悖都军第三师师长席德,还有悖都驻墨德兰司令部的陆军司令安普顿,另外一个他久闻大名的将领,是负责达鲁非战场的陆军参谋长雷修。
摩斯是这里阶级最小的军官,自然感到十二万分的压力,他一一朝在座的长官打招呼敬礼,却发现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这个男人没有穿军服,所以姿势很放松,他手里拿着一杯白酒正在喝,一心一意地欣赏着窗外的街景,看样子并不打算加入会议。让摩斯在意的是那特殊的样貌,他有一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银色短发,苍白的皮肤,玻璃般透明的蓝色眼珠,就像一尊冰雪雕像般,冷峻而威严。
没有人介绍这个男人,摩斯便明白对方的身份不是自己能过问的。
“直说了吧,我们要人。”雷修有最高层的旨意撑腰,说话便十分硬气,“现在悖都军最重要的战场在达鲁非,我们应该尽快把有限的力量集中到那里去。你们可以留一个师驻守,其他六个都往达鲁非调吧。”
“北夷城里少说还有七万残兵,只留一个师不是致我们于死地吗?”安普顿听得直摇头,“我们要求再等三个月,军部也答应了。况且占领北夷之后,还有很多善后工作需要军队去完成,也不可能一走了之。”
“你们别无选择。达鲁非的战况正到白热化阶段,每天都是短兵相接,损失巨大,我们尽全力寸土必争,还是无法把战线往前推进。敌人的实力非常强,和当年的贺泽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如果再等不到援军,一旦战局被扭转就很危险了。达鲁非是我们在东大陆上最大的障碍,你们莫非还想和它耗个十年?”
安普顿心想,你们顶不住,也不能让我们牺牲唾手可得的战果去填这个坑啊。但出于同僚间的尊重,他只是皱了下眉,转头便把包袱丢给了摩斯,“少校,你汇报一下斩首行动的进展吧,你们预计多久能解决掉亚尔曼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