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行进了超过五个小时才到这里,同理,他们现在离皇家军校的本部还远得很,两个小时能走多长的路程?何况……据我所知,救走他的隆非还瘸了只腿。”说到这里,莱奥忍不住弯起嘴角,像一只窥伺猎物的狐狸,欣赏着面前齐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这个趁你刚才发火的当,我已经印证过了,托下了一晚上雨的福,现在他们一路上都留着脚印,从这附近脚印的深浅来看,那人的腿的确是瘸的,也就是说,两个小时他们顶多只能走常人一大半的路程。”
“如果有人在接应呢?他们完全有可能坐车离开。”
“隆非是一个人来的。如果他已经和外界取得过联系,凭他那么清楚我们的所在地,在我们睡醒的时候这里就应该已经被包围了才对,现在却什么动静都没有,说明他们还无法通知到别的人。只要我们的存在还没被暴露,局势就还没有变。”
“现在有个非常简单的方法,”他说着刻意停顿了一下,以便费尔能够注意并真正听取他的建议,“你只需要命令我立刻调头去追他们,同时,队伍也可以继续前进去找飞机。”
费尔继续沉默着,眉头却早已经不如开始的那般紧锁。显然经对方这样一分析,他也意识到了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随着心头悬起来的巨石落下,他缓缓吐出口气,认真地问:
“你一个人可以吗?”
莱奥对这明显多余的担心失笑出来,“一个残疾老家伙加上一只手无寸铁的柔弱小猫,你说呢?在挑选这次行动的队员时你就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了吧,凭我的脚力,一个多小时就能追上他们,然后带着那只不听话的小崽子返回来追上队伍,不用浪费一点时间,也不会惊动一个敌兵,没什么比这更让你省心的了。”
介于时间紧迫费尔没有再考虑多久,莱奥是他们之中担任过空勤兵资格最老的人,丛林作战的经验丰富,确实没有人比他更能胜任在这复杂环境里迅速而悄无声息地追击敌人了,且他刁猾的性格正是在单独行动的时候最能派上用场。
“我们会用特殊喷剂沿途做记号,你知道怎么找到我们,”默许之后他不忘简短利落地叮嘱,“追上之后不要多事,留他活口,然后尽快赶上来。”
“我可以杀掉另外一个吗?”莱奥随即露出仿佛已经胜利的愉悦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到。
费尔浅蓝色的眼眸微微停驻了一下,明显放松了口吻,“如果有必要的话。”
目送自己的部下利索地拿上极少的必要装备──武器、一壶饮用水和以防万一的止血带,很快钻进一旁的树丛中,被盘根错节的枝叶隐没了身影。之后费尔转过头,将注意力放在眼里满是不安目光的齐洛身上。
“放心,”费尔恢复了那惯常的处变不惊的语气,“你很快就能和朋友重聚了。”
“虚张声势的家伙,”齐洛咬了咬牙,尽管心底有隐约的担忧,却丝毫不想示弱地回答,“隆将军可不是能让你们轻易摆平的人。”
费尔轻蔑地一笑,并不想让这个年轻气盛的飞行员再逞口舌之快,“隆非?在西北部边境的千里平川上逞凶斗狠确实是他的专长,不过丛林可不是他的地盘。”
一个习惯于呆在后方部署军队的指挥官和一个长年在野外摸爬滚打的士兵,在宏观环境下前者无疑具有更大的影响力,而场景一但切换到狭路相逢的恶劣自然条件下,费尔几乎不对结果抱有任何疑虑。
接着他上前几步,贴近齐洛身前,手伸进他的外套里,将小心揣在制服胸前内袋里的羊皮纸质地形图拿了出来。
“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你的问题了,”他刹时换上了另一种口气,展开图纸扫了一遍后,抬头盯着眼前经紧绷的飞行员,细微的态变化泄露出让人后背发冷的信息,“我说过,会尽量客气地对待乖乖配合我们行动的俘虏,不过,我也应该提醒过你,我们会怎么惩罚那些算计我们的自以为是的家伙。”
“既然你已承认根本不记得路线,我也根本不用留你。你和那孩子不同,连一点做人质的价值都没有,”费尔故意放慢语调,为让对方字字不落地听清他的打算,“我是该利落地送你去见上帝,还是先请我的部下们玩玩,挑断你的手筋,或挖你一只眼睛,让你永远别想再驾驶飞机?”
和那些只会吓唬人的反审讯训练中的教官不同,这个男人不是在说着玩的,齐洛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明确的杀意后,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努力压抑着本能深处的恐惧和怯懦,深吸了口气说,“不,长官,你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害怕已经晚了。”
“我忘了说明一件事情,”齐洛沉住气,尽力钓起对方的胃口,“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恐怕即使找到了那架飞机的秘密基地,也没办法取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费尔眼中的一抹幽蓝沉静如湖,藏有充裕的洞察力,“我看,你是怕死怕得又想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来忽悠我。”
“信不信由你,”他放松语气,故意显得把握十足,“米迦勒的原型机有最严密的保密措施,岚啸的五个成员的特征数据已经提前输入了基地的控制系统并进行了锁定,除了我们和少数几个重要员工外,谁也没办法进入到基地的最核心位置,换句话说,我是你的钥匙。”
“没人知道设定控制系统的是谁,也许他根本不在学校,基地里倒是有一个负责日常维护的工作人员,但他一直呆在基地最安全的内部,我不认为你们有办法接触到他。况且……”齐洛侃侃而谈,禁不住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钦佩,“和这架战斗机重要情报有关系的军人都具有高度觉悟,即便牺牲生命也不会交代任何信息,当然不会像我这么怕死。”
见对方已经开始听得半信半疑,他急忙趁热打铁地补充,“想想吧,我说谎的话,大不了多活个几小时而已,不过长官你现在伤了我,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买。”
费尔脸上的经不由得抽动了一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连战场都没上过的菜鸟,不管此刻又是否在放烟雾弹,他竟然懂得揣摩对方心态上的软肋,再次滴水不漏地牵制住了他们。
“哼……”他反而笑了,也算是对这个尽管只身一人,却还积极与他们周旋的年轻人由衷的赞赏,“很好,我就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看见齐洛明显地松了口气的样子,费尔招呼了一个部下过来。虽然他接受了暂且不取他性命或是任何一部分器官的条件,不过他可没有好脾气到可以把刚才的气自个儿咽了,要知道,不用伤筋动骨而让对方痛苦难捱的方法多得是。
“给他点教训,麦克森,”费尔拿着地形图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淡淡地对身边那个脸上涂满可怖油彩的黑皮肤男人说,“打到我叫停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