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之所以上下打点,联系媒体,到处捂嘴,不是为了李暮近,是为自己。当时情况,热度持续高居不下的话,坐在审讯室的人会从李暮近变成李崇,变成爷爷、宋雅至。
杀人案也会带出来一个收受贿赂案。
当年所有信息都指向李暮近,但就是没查出来,要么李暮近真是清白的,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他跟孔穗这事,就是对宋雅至敲响的一记警钟。她又说:“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看不透……”
李芈把她两只手拉来握住,说:“那先等等,真不好掌控就要早做决定,反正有精病前提,软禁很容易。”
李芈从小对李暮近的教育都是顶尖,至今他一切花销都来自她。只不过对外分给李崇一点功劳,让他这爹在外界看来不至于不称职。
所以她不讨厌李暮近,甚至说喜欢,但要他站在她这头,她才能一直喜欢。
宋雅至攥紧她的手:“他是我儿子,真让我放弃他,我……”
“那你就要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要无伤你我,就随他。”李芈把旧话又翻了出来:“我养了那么多年,他早不只是你儿子。他肯听话,我的,就是他的。”
宋雅至点点头。
一身冷汗又冒得心脏不爽,但愿这个儿子不会伤她的心。
李芈轻轻摁压她的头部穴位:“保持放松。”
宋雅至闭上眼,随着她手的动作均匀呼吸。
“李崇多该死,过去老是吓唬你,你也猜不透他的心理,染上一紧张就发冷汗的毛病。家庭关系紧张的就是容易发汗。”
宋雅至说:“如果不是这个毛病,我也不会总去妈妈那里针灸,也不会发现这个世上还有人说话我那么爱听,性格也跟我那么合适。”
李芈淡然一笑:“也许我妈根本不会针灸。”
宋雅至睁开眼,扭头看着她。
不用说得太明白了。
是李芈先注意到宋雅至,也笃定她们会成为要好的知己,所以求她妈,以针灸的名义时不时把宋雅至约到家里。
李崇给宋雅至的体面越来越多也是因为李芈给她这个“嫂子”太多赚钱路子,说白了没经商门路、庞大生意网,只靠李崇那点政治影响力,鸠州前三怎么能有李芈呢?
宋雅至一直以为她依附于李崇是唯一选项。
原来,她能得到这一切,还有李芈在背地里的推波助澜。
她也是最近心不宁,发冷汗越来越频繁,被李芈接到加州散心,才知道李芈不止鸠州前三,她还有一个外国名,坐拥资产超过国内百倍。
似乎从此以后,她再不用对李崇卑躬屈膝。
宋雅至低下头,像从翁里传出声,“你对我太好,我回报不了。”
“你知道我原本对人生没期待的。”
宋雅至抬起头。
“死过一回的人就不想要太复杂、太没安全感的关系了。”李芈看多了花花绿绿,现在只觉得,跟舒服的人以舒服的方式享受余生,才是一条正道。
陈享去所里前,排队给薛诗与买了日限量三十份的老手艺卤味。
六月的天,大小姐居然下来接了。
陈享送到就走,薛诗与却拦住门,不让走,“你两天没理我了,我还没生气,你气好几天,至于吗?”
“不至于,我也没生气,就是所里还有事。”
薛诗与看他有话不说,很反感:“我找人问过了,那女的就不是丁珂,丁珂出事时,那女的还在当志愿者,有很多人能证明。你不要看见那张脸就跟枯木逢春似的,又想上赶着?”
陈享闭眼,片刻,睁眼呼气,扭头对她说:“诗诗,我很爱你,跟你在一起的这两年,我感到幸福。我现在就想要一句实话,你有没有亲眼看到李暮近强奸丁珂?你真是上楼后撞见的?”
薛诗与歪着脖子,眼向上,擦动上下牙:“你现在什么意思?觉得我造谣?我骗你?是你后来追的我,我当时又不喜欢你,有必要骗你?”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也没有在跟你吵架,我就想知道,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先入为主,把李暮近出现在她家,联想成了李暮近强奸她。”陈享语速缓慢:“诗诗,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怪你,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最亲密的人,你该告诉我。”
薛诗与瞪着他,抿紧嘴,就是不说话。
陈享放弃,“我去所里,电影过几天看吧,今天大概率要通宵。”
薛诗与在他出门时抓住他的胳膊。
陈享扭头,眼充盈爱意,仿佛在传递,不要恐惧担忧,他到死是她转身能看到的避风港。
薛诗与红了眼,低着头,小声说:“他从她家出来,把我吊起来不让我上去,他就是强奸……”
陈享忍住也还是倒抽一口气:“你没上去。”
薛诗与抬起头,拉着他胳膊:“不是,不是的,我要上去来着,是他在楼梯拦住了我……他如果不心虚,为什么拦我?”
“所以你就造谣他强奸丁珂?”陈享甩开她的手。
薛诗与又去拉他的手,“不是,你听我说,丁珂下来时脸特白,衣服都是乱七八糟的,好多褶子……”
陈享又甩开她,眼中再不见深情:“我以为你最多任性,家里宠着也能理解,没承想,你是歹毒。你怎么能造这种恶毒谣言给你最好朋友?”
薛诗与抱住他:“哥哥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怕极了,你知道李暮近多恐怖的,你也被他欺辱过,你知道……”
陈享推开,不想再听她说话,转身要走,想起一事,又回过头:“当时你发给我的丁珂那些裸照……”
薛诗与眼飘忽,忽而手足无措,也不再挽留他,转身扶住桌沿,慌乱地倒水,手抖,洒掉,又慌乱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