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小心将孩子抱起来,托着他的后颈放在床榻上。
柳峥看了看,柳少夫人摸摸他:“好了,弟弟没事了,厨房在煎药,峥儿去睡吧,明日还得去太学。你今日先去与你大哥睡一夜好不好?”
柳峥点头,望着自己母亲问:“小禾明日……后日能去上学吗?”
柳少夫人轻声说:“看小禾好的快不快,不过顶多三五日就能去了,不必忧心。好了,去睡吧。”
四舅舅低声说:“怪我。”
他跑过来急,外裳都还没穿好,敞着衣襟,很没有个世家公子的样。
他呼出口气说:“晚膳前我不逗他,叫他多吃些,不会这样。”
“好了,莫要说这些,日后小心看着点,莫要再胡乱逗孩子就成。”
荷菱端着煮好的汤回来,也差点哭了。
汤是没用了,放在一旁,等着药熬好,给孩子喂药。
这一宿许多人都没睡。
东宫,小太监递了宫牌,急匆匆进去,太子殿下又不在宫中,忙碌的厉害。
好在忠洪公公在。
听闻小公子病了,脸色立时变得不大好:“殿下还有些功夫才能回来……罢了,我去同殿下说。”
戚拙蕴这个时候,还在勤政殿外。
候着皇帝,等皇帝愿意见他。
昨日皇帝发了大火,让戚拙蕴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这话像是一时怒火,可他是皇帝,他一日不收回这话,等于戚拙蕴连早朝都不能去。
忠洪在勤政殿外,远远瞧着太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说,还是等一等。
兴许小公子那边也没什么大事,柳家人都在呢。
可太子殿下对小公子的重视程度,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戚拙蕴很敏锐,他远远的侧过头去,瞧见了忠洪。
忠洪只能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个苦笑的表情。
他没敢靠近,到勤政殿跟前去。
但是戚拙蕴在夜色中,借着灯火看清了忠洪脸上的色。
他想到了什么,表情慢慢变了。
他忽然大步转身,转身前急声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与福公公说一声,孤有些急事暂时离开,稍后会重新回来向父皇告罪。”
他脸色冷沉,到了忠洪跟前开口便问:“禾禾出事了?”
忠洪点头:“说是病了,您……您也不必这样急,陛下那头要紧。”
戚拙蕴面无表情:“不要紧。先出宫,去看看禾禾。你让人快马加鞭,去周院判家中,带着他一道去柳府。”
忠洪看太子意已决,不再说什么,应声去安排。
柳家原本已经安顿下来,谁也没想到太子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到。
一家子都恭迎着太子,戚拙蕴却没空管他们,让人带着急匆匆去了柳峥的小院子,看沈禾情况。
孩子刚刚被强行叫醒,喝了半碗药,现在苦得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
也兴许是疼的。
他侧躺在床榻上,小身子半蜷,肉嘟嘟粉嫩红润的脸蛋子苍白,浓长的睫毛濡湿,一簇一簇的,看起来是哭过了。
戚拙蕴看着孩子湿润的鬓角,一手探到他的后颈,后颈的发根果然也汗湿了,冰凉潮湿一片。
他用温热的掌心捂着,好一会儿才问:“连翘,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连翘还未认错,戚拙蕴忽然轻轻叹口气:“罢了,孤不会问责你。他喜欢你们。”
连翘眼眶又是一红,低声说:“奴婢日后一定更细心些,照顾好小公子。”
戚拙蕴没有说话。
他是生气的,可是想着禾禾醒过来,一定高高兴兴的不觉得任何人有错。
若是谁被罚了,他很机灵,一下便能发现,然后为此不高兴。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孩子两岁的时候,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哥”。写的第一个词,便是“太子哥哥”。
戚拙蕴将那张宣纸收起来,但被一个粗手粗脚的小太监撕出了一道口子。
他将那小太监罚出东宫,孩子第二日就发现了,围着他问:“那个,那个呢?”
边说边用小胖手比划。
他说他那小太监弄坏了他的东西,被罚走了,孩子立刻皱着小眉头,捧着他的脸亲他额头,软声说:“不气不气,回来,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