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凉快了,海珠跟岛上的小孩一起在椰树下扒沙找蟹。日落后,她让韩霁去食肆买竹筒饭,她捡了柴在沙滩上挖个大坑烧火,沙砾烧得滚烫,再把椰子蟹和竹筒饭都放进去埋上沙。
待沙石的温度冷却了,韩霁用铁锹挖开沙,烤得金黄的椰子蟹露了出来,香味也一并冒了出来。他跟海珠先吃竹筒饭填肚子,肚里有食了继续吃椰子蟹。
天上晚霞明媚,海滩上散布着赶海的人,海珠跟韩霁就坐在地上吃美味的蟹肉。吃饱了就躺在温热的沙滩上,海风徐徐地吹着,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海珠半夜醒来,入眼的是璀璨的夜空,闪烁的星星就在头顶,似乎伸手可得。
海珠坐了起来,缠在头发上的沙石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掉落,韩霁听到声转醒,他打个哈欠说:“看你睡的沉我就没喊你,现在是回船上睡?”
“算了,船上呼噜震天响。”海珠摸到一个椰子,她捧起来咕噜咕噜喝一肚子的水,解了渴又往远处走去放水。
今晚夜色好极了,海滩上月色如水,礁石上摇晃的水草都清晰可见,人的身影更难隐藏。韩霁在海珠回头时转过身,他望着海上翻涌的浪花出,等脚步声折返才坐正。
海珠坐到他身边,又枕着他的膀子躺下去,说:“我们这也算同床共枕了。”
“以天为盖地为庐?”韩霁侧过身搂着她,佳人在怀他难得的没动什么遐思,说:“以后每年我都抽空陪你出来玩一趟,我们走得远远的,放下家里家外各种事,什么都不想,就单纯地吃喝玩乐。”
海珠同意,她听着海浪声起了念头,说:“明天我们走远点,我带你去海里游一圈。”
韩霁没做犹豫地答应了。
清早海鸟啼叫,天边还泛着幽青色,海珠跟韩霁就被吵醒了,两人去附近的渔家借水洗漱,买了早饭就沿着沙滩往远处走,走到无人光顾的荒滩,她牵着人往海里走。
入了海,海珠从韩霁背后抱住他,她不让他回头看她。他水性不好,她就带着他在湛蓝清透的海下畅游,在他握她的手时带他冲出海面,让他在海里仰头看水下的天空、随着水波晃荡的白云、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
她带他看看她眼中的大海。
晌午时,海珠去海底逮了蟹捉了虾,敲了鲍鱼淘了海螺,两人如昨晚一般,挖了沙坑烧火,吃海沙烤出来的海鲜。
不用担心被人看了去,两人在海滩上忘情地亲嘴,在海里肆意潜水,穿着湿漉漉的衣裳披着散乱的头发在沙滩上挖沙建城墙,又挖坑埋自己,最后带着一身细沙躺在浅水滩由海浪冲刷。
夕阳西下,韩霁背着海珠一步步往渡口去,在渔家借水冲洗后,胡乱吃了晚饭倒头就睡了。再醒来船已离开琼崖,楼船载着满船的货物赶赴下一个渡口。
“桂州府有什么?”海珠倚着栏杆问。
“不去桂州府,直接去大理,返程时会经过桂州。”
“那大理有什么?”
“有大象,当地的人出行骑大象,我们用骡子用驴拉车拉货,他们用大象载人驼货,了不得。”
第99章 象工
船在海上又行了三天, 天色微黑时,舵手扭转船帆换了方向往接近桂州府的方向行进。韩霁指着远处的陆地说:“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狡诈,长相跟我们不大一样, 心性也不同, 心贪身懒,我们不跟他们打交道。”
海珠暗暗比照着,心里有了衡量,原来狡诈狠辣的心性是随了根。
晚上船飘在海上, 天色大亮了才靠近大理的渡口, 琼崖蛮荒, 岛上的岛民生活的原始气息浓厚,大理则相反,这里不比广南荒凉, 色彩明艳, 人很精,对待外来的船只,他们眼里带着挑剔。
船锚落定, 渡口的官兵上船查船, 韩霁拿出一方令牌,先带着海珠下船。
渡口的渔船正要出海捕捞, 当地的渔民挑着眼打量下船的两个人, 海珠对上他们的眼睛微微笑了下,她握着韩霁的手四处打量,这里植被茂盛, 草多花也多, 空气里都带着草木香,而非海水的咸湿味。
“此处蛇虫多, 大家不要乱走动,更不要跟人发生冲突。”船上的管事交代行商,又嘱咐说:“晚上最好回船上睡,遇到事来渡口商议,不要跟人往偏僻的地方走。船只在渡口停五天,五天后不管人到没到齐都是要开船的。”
海珠看韩霁一眼,他扯了下嘴角说:“我们此行过来就是商人,没有优待。不过我们只要不惹事,当地的人也不找事,你尽情玩。”
“我好像听你娘说起过,她要从大理采买玉石?”海珠问。
“对,我这趟过来是带着任务来的,要去采石场看看石料,若是谈妥了就买半船回去。”头顶飞过一只色彩斑斓的鸟,韩霁躲了一下,怕它拉屎拉头上。
迎面走来一个肥壮的男人,他脖子上缠着一条活蛇,蛇尾翘起,嘴里还吐着信子,韩霁拉着海珠侧了一步给人和蛇让路。
海珠瞟了两眼,什么都没说,她跟韩霁先找地方吃饭。这里近海,还是海鲜为多,食肆里的伙计先端来一盘生蚝,海珠撬一个沾着蘸汁尝了一个,酸溜溜的蘸汁酸得她眯眼,酸味淡去,她又觉得滋味还不错,但也不敢再吃了。
“我们今天先去采石场吧。”她说。
“不先逛逛?”韩霁问。
海珠摇头,这里的环境太陌生了,也没有熟悉的人,初来乍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逛,还是先办正事为好。
“采石场离这里远,待会儿我找人问问,我们骑大象过去。”正好食肆掌柜从门外进来了,韩霁招手喊她,先给一角银子再打听:“女掌柜,你可知谁家有大象?我要租三头象去大墟的采石场。”
“我兄弟就有,每头象一天二十两银子,或是一匹绸缎。”
韩霁点头,说:“你去喊吧。”
饭后他去渡口喊上八个侍卫,再到食肆门口,三头长鼻子大象已经等着了,象牙坚硬又尖锐,看着就是不好惹的,然而却沦为了人的坐骑。能驯服这等大家伙,韩霁丝毫不敢小瞧大理人。
养象人拿来高凳,拍着脚蹬跟客人示意,他踩上凳子又踩着脚蹬爬上象背,从头到尾大象都很温和。
海珠猜测象倌不会说汉话,她试探着问:“这些大象都是你的吗?”
象倌摇头。
“他听得懂但不会说你们那边的话。”食肆掌柜解释,催促说:“赶紧坐上走吧,现在动身晚上能到大墟。”
韩霁先踩着脚蹬爬上象背,又弯腰拽着海珠的胳膊拖她上来,八个侍卫也先后爬上另外的两头象的背上。象倌检查一番,他坐在头象的脊背上,吆喝一声,大象迈开粗壮的象腿出发了。
海珠注意到大象路过的地方,地上石块儿颤动,摆摊卖水的老阿婆看见大象过来,推着木车先避开。
“感觉怎么样?”韩霁问。
“非常好。”视野高,树梢就在头顶,海珠俯身避开树枝,她往下看一眼,这比骑马还刺激。
后面的侍卫比她还兴奋,嘴里大呼小叫说着吹牛的话,四个人同骑一头象也不拥挤,坐在最后的人甚至能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