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傻子一样看她一眼,吝啬道:“木棉花。”
“这盆和这盆呢?”海珠指着在船下看到的两种花。
“月季和蝴蝶兰。”
“怎么卖?”海珠问,她指着另一盆说:“这是菊花是吧?开得真好看。”
“小的三贯钱一盆,大的五贯钱,木棉花二两银子,你买不买?”
海珠手里只剩一两银子和几十个碎铜板,她仔细转了一圈,说下船的时候再来卖。
她去买了冬笋,不知船行了几日,笋还是新鲜的。芋头上的土还带着土腥气,萝卜一掐一汪水,干蘑菇和干豇豆摆放在一起,土色的大缸里散发着又酸又臭的味道,是酸笋和风瘪菜。
海珠很快把手里的银子花干净了,篮子里的东西冒出了尖。
冬珠和齐老三找上船的时候她正在问人家笋油是怎么个吃法,接过银子立马又沽一斤笋油和三斤香干。
“三叔,你跟冬珠看看有没有想买的。”海珠把目光移向卖花的地方。
冬珠也看了过去。
姐妹俩抛下一篮子的菜去买花,冬珠买了盆香味清雅又悠长的茉莉,海珠选了红月季,因为卖花的人说月季每个月都会开花。
齐老三空着手来,下船时抱着个冒出尖的菜篮跟在两个败家丫头身后,离了人群他叨叨道:“净买不中用的,这花不能吃不能穿,买来做什么?喜欢花等韭菜开花了我给你们掐一筐回来。海边又不是没有花,就是没花等年后我们回去了,你划着船往河上游走,野花到处都是。”
海珠就当他的絮叨是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
回去了齐阿奶见到这扎眼的玩意,她心疼钱索性就没问,不问就当不知道。而且孩子的亲娘回来了,她这时候啰嗦招人烦。
“这花开得真好,你们姐妹俩真会选。”秦荆娘就是个会享受的,她问了花价,说:“价钱虚高,你俩没还价?”
“不知道能还价,娘,这两种花在平定县都有吧?”海珠问。
“有,过了海边花就多了,菜也多,菜吃不完的时候就晒成菜干或是做腌菜和盐菜,小商小贩下乡收,转手卖到海边来。”秦荆娘看了冬珠一眼,说:“你于叔就是做这行当的,喜欢花以后让他多捎几种过来。”
“不喜欢。”冬珠硬梆梆地说。
秦荆娘僵了一下,转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见海珠在厨房忙活,她进去帮忙。
人走了,冬珠又像个打蔫的茄子一样蔫巴了,齐阿奶瞅她一眼,说:“你继续甩脸子,最好骂她,把她骂走,让她早点死心别回来看你了。”
冬珠不服气地昂起脖子,却不敢嘴硬接茬。
“你就仗着你娘不会怨怪你罢了。”齐阿奶嘀咕,她朝厨房里瞅一眼,坐在门内小声问:“你长大了嫁不嫁人?”
冬珠不理她。
“你要是嫁人离开这个家了,我是不是就能不认你这个孙女了。”
“我不嫁人。”
“那更可怕。”齐阿奶撇嘴,“以你今天这德行,你不嫁人你姐就别想嫁人,风平也不能娶媳妇,否则你就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冬珠咬着嘴唇不吭声。
“小子丫头长大了都是各有各的小家,再过几年你姐嫁人生娃了,你也像今天这样?”
“那不一样,我娘跟我姐不一样。”冬珠急了,她知道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好,那就说回你娘,再过十年吧,你跟你姐各有小家了,嫁远了一年回来不了几次,那你娘不就落单了?你娘现在能回来一直陪着你,你以后能一直陪着你娘吗?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海珠舀水洗冬笋,她倾着身子往外看,笑着跟她娘说:“我奶最擅长跟人谈心了,你放宽心,她能把冬珠说明白的。”
“你奶是个极好的人。”秦荆娘轻叹,“你爹要是没死多好,没有哪个女人想要二嫁再重新融入另一个家。”
“你以后受委屈了就回来,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海珠说得很有底气。
秦荆娘笑了,“你奶是不是经常跟你谈心?”
“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越来越像她了,通情达理,善良包容。”
海珠恶寒地抖抖肩,拿起洗干净的笋子放案板上切块儿,说:“才不是,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我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冬珠和风平你别操心,我们姐弟三个能过好的。”
秦荆娘低低应一声,坐到灶下说:“要烧火是吧?”
“对。”
海珠舀两瓢水倒锅里,喊她三叔把沈家给的火腿提过来。这火腿是沈家收的年礼,肉质颇好,切开表层的干皮,香味随着粉红的猪腿肉一起露了出来。
很纯粹的肉香,带着点淡淡的咸味。
秦荆娘没见过这东西,走过去看了一眼,眼前就递来一片肉。
“可以生吃?”她问。
海珠笑,“我也不知道,你尝尝,你不想尝就拿去给风平尝。”
“说我什么?我听到我的名字了。”风平采飞扬地跑进来。
秦荆娘不怀好意的把肉片递给他,“咬一点尝尝……怎么样?好吃吗?”
“有点咸,还有点甜,我还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