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从未被我顶撞过,她出离惊讶,然后?很?快转为愤怒。但我实在无法伪装下去,当作自己对什么都不在意。
她做错了什么?我问。
我的母亲动了动嘴唇,像是在酝酿着要说更多反驳我的话?,也就意味着继续用言语伤害她。
我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说,我一直在看?,我只是想帮帮她,妈妈,她没做错什么。我们从商场回家,一路上聊了很?多,你对妹妹成长的帮助和指导,她都没有得到过。你为什么要为难她呢?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她只能一个人这样不断试错,才知道什么是妥当的,什么是不对的。
那时的状况超出我的理解,一切都不可思议,所有人都像在惊悚故事?里一样行为诡异。无辜的女孩,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承受那么多的恶意,仅仅因为她是她自己。
就在那时我意识到,我的所作所为同样给她带来更多的更为巨大的痛苦,和成叙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分别。
她没做错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重了语气。
或许是我说得太激烈,太急迫,我母亲仿佛被慑住了,半天没有作声。我喘着气,觉得空气像是黏成一团,那样沉闷窒息。
转眼却看?到秋,她正?在凝视我。我应该向您描述过她的眼睛——很?美的眼睛,总是冷淡疏远的模样,这时候却带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的目光与我激动发热的脸相接触,像杯清凉的水,温柔细致地冲洗被烫伤的手。
这件事?终究得到解决,但秋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道歉。
是这样的。她父亲平日里游手好闲,是定?时申领社区救济的。花光了就出去打打零工,眼下正?不在家。她的母亲精状态也不稳定?,没有独自出门的能力。
于是在班主任的频繁催促下,秋拨出一通电话?,打给那位姓蒋的阿姨。
蒋阿姨从事?社区工作,是常与人打交道的职业。我母亲自恃身份地位,并不屑与她交谈,压抑着顾及颜面,表达出愤怒和不满,都被蒋阿姨三言两语巧妙化?解。
他们要秋道歉。
您听?到这里,是否觉得很?滑稽?做错事?的明明是我才对。
我说,妈妈,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撒谎。今后?再?也不会了。
我母亲被装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里面,再?加上我的道歉,她没再?多为难秋。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场闹剧结束后?,班主任以他的方式警告了秋。让她自觉离我远一些,再?远一些,要到比普通朋友、同班同学更疏离的程度才好。
而那时的我意识到,只要我走近秋,也会给她带来伤害。
因此,我开始尝试与她保持距离。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是我和这位蒋阿姨第一次见?面。
后?来还有更多,也与我额头上的这道伤疤有关。
第20章 (十六)
是冬天了, 朝阳色泽浅淡,是贫弱的温黄。云在天际缀生,发乌发沉, 一场雨哽咽在里面。
周恪非要去上班, 很早就开?始洗漱整理。这时候离开?店的时间还远,秋沅虽被浴室的声音击醒, 态还是困钝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 抬眼?看他回到卧室。眸子雾蒙蒙, 视线中他的身?影也模糊, 边缘茸茸地走过来。
周恪非穿着白衬衫,正在低头系纽扣,注意到?她的视线, 言语温和:
“吵到?你了?抱歉。”
秋沅摇摇头说:“还好。”
他于是坐下了, 床边微微塌陷。秋沅也就顺着微妙的坡度滑靠过来,整个?人没有什么力气, 几乎涂在他怀里。
这样柔软的依从, 对她而言难得发生。因而显得更为动人。
周恪非的心仿佛也塌陷一块,把她接在手臂中满满地抱着,低头细腻地吻。她好困, 似乎低声说着什么,口?腔里零散稀碎的话, 不?成形状, 被他尽数吞下。
舌尖也被他捉住了,尝到?清洁的薄荷气息, 熟悉的味道。是他用?了她的牙膏。
最近见面的次数不?多?, 他亲起来就没完。好久之?后,秋沅推他胸口?, 已?经醒转许多?,懒洋洋说:“怎么还不?走。”
他两页嘴唇潮红,滟滟有光。似是亲得舒服了,抿了抿唇,微微眯起眼?,像在品尝回味。
?态适意又柔和,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委屈。
“多?陪你一会儿。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叫我来,工作也不?专心……”
“总是想我?”
“总是想你。”
久别重逢以?来,岁月的隔膜越来越扁薄,他真实?的样子显露更多?,跟记忆里那个?心思单纯的男孩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分别。
秋沅想了想,叹口?气,反手回抱住他,仰起脸送上去。清晨微凉的身?体,慢慢由内热出来,然后和他化在一起。
衬衫像张白纸被揉皱,进而纽扣崩开?了,又从他身?上剥掉。白皙鲜净的身?体,皮肤紧致,宽肩窄腰,妥当适度的锻炼痕迹,其实?足够性感。
再加上这样一张脸,实?在很难抗拒。
周恪非呼吸很快,手指氤氲着水汽,一点一点,向?里探触。多?么漂亮的一双手,薄而长的形态,每一根筋络都鲜明,像由审美高超的巧匠雕刻出来,抚落在光滑肌肤上,就是极致美丽的画面。
“周恪非。”情生意动之?间,秋沅忽然开?口?。
他马上回应,眼??湿润明亮:“嗯。”
秋沅不?说话了,所有的语言都收在眼??和动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