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异的不协调,源自与回忆里的印象脱节。
该是留学经历教会他种种生活技能。可是凭他的家境,不至于连做饭也需要亲力亲为吧。
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门铃响了。
来人是她始料未及的,周恪非的那个朋友。他打扮精致讲究,还提了个漆面的皮包。
秋沅试图回想这个人的名字,略作尝试就放弃了,直接问:“你叫什么?”
对方露出无奈的色:“苏与南。我说了三次了。”
“哦。”她点点头,“你来做什么。”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第一次是骗她去周恪非的生日会,第二次在楼下漫无目的地转悠,第三次直接来敲了门。怎么想都觉得不怀好意。
偏偏他是周恪非的朋友。单单因为这一层身份,好像连这个可疑的男人也值得信赖了。
苏与南一摊手,面露无辜。
“是你叫我来的呀,小老板。”他从包里拿出一份草拟好的合同,纸张厚而坚实,整齐地叠在一起,“你不是要聊聊这房子的租金么?”
今早,苏与南睡醒就收到房屋中介的短信。他略一琢磨,反正周末也无事可做,不如过去看看。正好周恪非最近似乎私生活混乱,经常夜不归宿,想必是因为秋沅。苏与南打算趁这个机会,和秋沅聊一聊,看看事情还有无转机。
听到他一番话,秋沅皱起眉头。
她仍没往那个正确的方向考虑,把合同接到手里翻看:“你是做中介的?他们又换人了?”
“……”苏与南沉默了一瞬,“我不是……”
浴室的异常响动使他收了声。水流忽然停止,紧接着是湿黏的脚步声。
“家里有客人啊?”苏与南眉梢一翘,“周恪非知道要伤心了。”
然后浴室的门开了。
他不由望过去,旋即与周恪非四目相对。
“……”
-录音04-
……对不起,我想我需要一杯水。
好的,谢谢。
被秋拒绝的男生们,再度挖出初中时那些流言,抛光焕新,添油加醋,变成面目全非又更加狠毒的传闻。有一天晚上,和秋同班的几个男生结伴离校,在门口看见等待着的成叙时,纷纷向他打起招呼。
成叙也冲他们摇摇手。
几个男生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抛去连串提问,故意一声高过一声:
成叙,成叙,你和单秋沅,是不是那个过啊?
她收你多少钱?值不值?
要是我跟你一样有钱,是不是也可以?
我要说明的一点是,这些男生在外人眼中无一不是品学兼优。只不过,这是谈到性。男人似乎天生有定义性,谈论性,实施性的特权。无论他们在这方面的言行有多么荒唐,都并不会影响到别人对其品格的判定。
后来我被叫到校门口,是因为成叙和他们打了起来。几个男生被闻讯而来的老师强制分开,形象狼狈。
我负责带成叙回到办公室,并且看管住他,直到老师回来。
虽然做了多年同学,我与他也并不算相熟。更何况,我总是感到他对我有着莫名的敌意。
所以我没有开口与他交谈。
主动打破沉默的是成叙,他挑起眼睛,狠狠地看着我,青紫的嘴角在动,对我说,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明显带着浓重情绪,故而我没有回话,却不免对他这番话感到好。我在想什么?其实我也想知道。
你真爱装啊,周恪非,我就是看你这种人不顺眼。你不是也老偷看单秋沅吗?
哦,这也被他发现了。我的眼在发生变化,成叙明显捕捉到了,呼吸急促起来,对我小叫着:我说准了吧,你就是喜欢她。
您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前些日子,里昂进入漫长的雨季。天色阴沉,像是吸饱了水的布面,拧一拧就有雨落下来。雨水下得缠绵,空气在身上发黏。而突如其来,就在今天,云雨都散去了,化开了,我看见久违的太阳。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从前的许多反常,那些没来由的注视,那些留意和维护,都有最为正确、合乎情理的解释。
tbc.
第0章 (九)
秋沅逐渐厘清了来龙去脉。
苏与南并不是她所以为的中介,而是房东。确切而言,原来她一住就是近十年的这处居所,竟然属于苏与南。当年是周恪非将它翻修一新,降价长租给她。这些年来,房租的差价部分,一直由周恪非在代她向苏与南补齐。他一径小心翼翼,并未让她察觉端倪,同时也没有向苏与南透露隐情。
直到前些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苏与南参透了其中曲折。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带着房本找到中介。
这才有了今天的不期而至。
如此漫长的年岁,周恪非苦心经营,独守着这个秘密。
对他来说,付出好像并不是为了寻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