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阿言翻身跳上桌,前爪拨了拨用来喂它的筷子,再仰头看宋遂远。
该喂猫了。
宋遂远与他圆溜溜的眼睛对视片刻,认命拿起筷子。
阿言眯起猫眼,咬住鸡肉咽下,吸了吸肚子。
不胖,不胖。
用过膳食,随墨带着护卫兴大回来。
原本今日稍微赶一赶,可在城门落锁前抵达荣陆府,但宋遂远说不急,派了两个护卫先进城打听打听消息。
兴大抱拳:
“百姓多赞扬知府治理有方,知府夫人大善,夫妻天作之合。”
“大小姐颇受当地百姓敬仰,人人称颂,回程时路遇一百姓,称大小姐为‘妙手娘娘’。”
“每一旬,大小姐会领人在延岁堂布施,免费看诊。大小姐已经三回布施未露面,下一回在后日。”
宋遂远抚摸着小白猫的背部,问道:“知府后院的消息丁点没传出来?”
阿言也满眼好。
兴大想了想:“知府后院只有大小姐一人。我听闻前阵子表家小姐借住一阵,不过早已离开。”
“表家?”
“贺家三房的二小姐,与公子您同岁,应当唤夫人一声姑母。”
贺家。
宋遂远垂下视线,脑中似乎闪过什么,可惜未抓住,他挥手让兴大退下,色思索。烛光只照亮一侧,半暗半明,看起来高深莫测。
随墨也琢磨着兴大的话,疑惑道:“大小姐何时学了岐黄之术?”
几年前大小姐离开京城,尚且是盛京模范的大家闺秀,诗书棋画女工掌家,样样精通,今日再听闻,竟是“妙手娘娘”。
“长姐自小喜欢与草药打交道。”宋遂远淡淡解释一句,并不多意外,“明日入城再看。”
翌日天难得放晴,泥泞的小路被强烈的日头晒干了表层,马车速度快了些许,排长队后,车马巳时陆续入城。宋遂远遣昨日那两人提前去知府府衙通知,排队给阿言买了些当地新的零嘴,之后大摇大摆驶向府衙。
“外地来的。”
“马车雕饰比知府夫人的还要精细,定是富庶地方来的。”
“听着像盛京口音。”
“盛京?这不像是新官前来呐。”
“……知府夫人似乎是盛京人。”
知府后院。
闲来无事正研磨草药的宋静乐听到管家来报的消息,身形微顿,抬眼仔细端详了管家片刻,找不出一丝虚假之意,脑袋嗡一声,手指当即提起衣裳小跑了出门。
“夫人夫人,当心身子。”侍女们反应不及,连忙追在她身后。
宋静乐眨掉眼中泛起的水光,小跑的脚步未停,鹅黄裙衫落在身后。一路跑到府门外,她平复着略显粗重的喘息,只见眼前长街空荡。
身后侍女纷纷停下来,纷纷让开一条道。
“发生何事?”刘柏扶住宋静乐的肩膀,温声担忧道,“小跑过来有没有不舒服?”
他方才正上值,远远瞧见一堆人影,追了出来。
宋静乐目不斜视地盯着长街尽头,身后的大侍女见状细细转述管家的话。
刘柏闻言侧过脸看妻子,眼底浮现几分心疼:“遂远来看你了。”
宋静乐垂下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车厢中,阿言只知道宋遂远一会儿要与长姐相见,不影响他赖在怀中,被随墨悄悄招手且朝宋遂远指了指后,才发觉抱他的人似乎有些怪。阿言下意识顺着随墨的意思跳出怀抱,去撕扯装食物的油纸袋子。
宋遂远余光瞥到他们的动静,不过现下他确实没有心思管阿言。
活到这个年头,他居然也滋生了近乡情怯之意。上回与长姐见面,已是记忆中十八九年前,他竟想象不来长姐如今的模样。
荣陆府府城不大,即使买零嘴磨了会儿,到知府府衙也没花多少时间。
随墨先行下车,声音清亮地见礼,仍是按照宋府的称呼:“大小姐安好。”
随后马车帘自外掀开。
宋遂远抿了下唇,在小白猫懵懂的目光中,矮身缓步下车。
府衙门前不少,宋遂远的目光只落在了最前面一袭黄裙的女子身上,熟悉的面孔有些陌生,恬淡依然,然而记忆中是平视模样,现下他只能垂下视线。
“远儿……”宋静乐睁大着双眼,向前一步,长指紧攥克制着冲上头脸的汹涌热意。
宋遂远向来不耐与平辈行礼,此时却拱手于身前,挺直的背脊微弯,颔首见礼:“有些年头未见了,长姐。”
宋静乐抿了抿唇,手指伸出又收回,似是不敢认:“远儿已经这般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