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学校的阵营里走上台来一个老师来,这个老师就是平时和马文彰很关系密切的孙老师,他们两个时常在月白风清的夜晚里,坐在学校的槐树下海阔天空,闲扯西游。这个孙老师上台来,一改往日友好的面孔,立刻冷冰冰的,眼睛是一团敌意,他问道:“马文彰,你以前一直和我讲那个故事,说你和一个美丽的女鬼睡过觉,你今天当着广大群众的面,你给我解释清楚是咋回事?这个世界上有鬼吗?你到底是和鬼睡过觉,还是和那个活着的女人搞破鞋啊?你今天务必要交代清楚!”
马文彰顿时脑门子上见汗了,他知道这件事是致命的把柄,无论是和女人睡过还是和女鬼睡过,都逃不过反动阶级的罪名,他嗫嚅了一会儿,说:“那件事……是我编造的,根本没有那么回事,没有…”
“你编造这样的故事干啥?想妖言惑众,想腐蚀我们无产价级的纯洁灵魂?你说,你有什么险恶目的?”孙老师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地指着他,质问着。
“我一天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美貌的女子来到我的宿舍里,然后就发生了我故事里讲的那些事儿,我醒来的时候,那一切还是真真的,可是那个女子不见了,当时我不以为是一个梦,就编造了这个女鬼的故事……”马文彰死也不会说出自己和那个女子的那些事儿,只能说是一场梦,做梦总没错吧。
可是做梦也会有错的,那个孙老师指着他的鼻尖,说:“你为啥会做那样的淫乱的梦?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要不是你满脑子都是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怎么会做出那样的梦来呢?我怎么做不出那样的好梦?”孙老师情急之下把心里话都溜出来了,他马上改口说,“当然不是好梦……那是反动的梦!”
马文彰急忙低头认罪:“我有罪,我有罪…我不该做那样的反动的梦,我悔过……”
曲海山觉得批马文彰的时间太长了,下面还有更重要的戏呢,他就摆了摆手,说:“马文彰,你要时刻反省自己,等审问你的时候,一股脑把你的反革命罪行都交代出来!”
然后曲海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名单,高声宣布:“把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伪司令的干女儿潘小云揪上台。”
潘小云是小学的低年级的女老师,很干净,长得很白。她来到这个学校,基本颠覆了农村的孩子对于女人邋遢的看法。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干净的。潘小云被揪上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滚了一身灰尘,因为女的跑得慢,在到戏楼上的过程里,摔倒了三次。一个白净净的人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潘小云的衣服很快被墨汁泼黑了,又涂上了一层广告色。几个男人走上戏楼,掏出剪子,把潘小云的头发剪掉了,几乎成了一个光光头。本来一个漂亮的女老师瞬间成了另外一个人。斗争潘小云的过程,和斗争刘道太是一个模式,但是那样对待一个女人,在农村还是第一次。
之后又相继把学校里的几个牛鬼蛇都批斗过了,曲海山看着上面姚丽娟的名字,心里就是一阵波荡,他急不可耐地叫道:“最后,把杨北安的反革命家属,封建主义的孝子贤孙姚丽娟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