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死寂而空荡,没有一丝回音。楚二丫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摸索着把灯窝里的半截蜡烛点燃了,地道里还是空荡荡的,那个草铺的被褥上是空空的,杨磊落根本没有回来。楚二丫双腿一软,颓然地坐到了草铺的被褥上,她的心里一阵忐忑和茫然。这个时候,她心里本能地担忧着两件事:第一是杨磊落会不会被抓到?第二件是,就算他没有被抓到,还能不能再回到这个地道里来?她的心顿时开始空茫。
这些日子,就因为这个地道里有杨磊落,她的生活似乎猛然有了一种期待和寄托,每天做饭给他吃,每天能看到他,每天能和他说话,这一切都是以前她梦里才有的,现在却不是梦了,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在这个地道里,她已经实实在在做了杨磊落的女人,那是无限温暖幸福的感觉,尽管她没法预料自己和杨磊落的未来,也不确定自己以后能不能成为他的女人,但只要和心爱的人已经到一起了,她也总该无怨无悔了。而且,此刻楚二丫的心里更充满了能做杨磊落女人的希望,因为在今天的批斗会上,冯冬梅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要和杨磊落划清界限了,这说明冯冬梅和杨磊落以前的一切都结束了,冯冬梅已经不可能做杨磊落的媳妇了,而杨磊落已经不止一次地承诺过:只要他和冯冬梅分手了,他就一定要娶她做媳妇。此刻,楚二丫的心里已经确定自己就是杨磊落的女人了,她激荡着无限的兴奋和温暖。可是,杨磊落已经不在地道里了,他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他要是被抓到了怎么办?”
楚二丫漫无目的般地又把蜡烛吹灭了,急忙沿着梯子往上爬,出了洞口她又把囤子放回原处,出了仓房。但出了仓房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本能地想到村街上去,去干啥她自己也不知道。楚二丫还没等出院子,就听见有脚步声向院里走来,果然有个人影进了院子。楚二丫的心里一阵兴奋,急忙问道:“谁啊?”
“二丫,是我!”传来的却是她娘夏兰的声音,楚二丫顿时有点失望。
夏兰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二丫,你还出去干啥啊?”夏兰也是刚从小学里开完批判会回来。
楚二丫急忙慌乱地答道:“我……见你这半天还没回来,想出去接你一段路……”说着,她只能又随妈妈回到屋子里来了。
回到屋子里,夏兰就问她:“你今晚去学校看批斗会去了吗?”夏兰说着就打量着有些紧张慌乱的女儿。
“我当然去了,不是说不去开会就会被扣工分的吗?我也是才回来!”她说着,就急忙问,“妈,你回来的晚,你有没有听到……那个杨磊落抓到没有啊?”
夏兰想了一会,说:“好像没抓到,刚才街上还有民兵和红卫兵乱糟糟的在四处找呢!”
楚二丫松了一口气,但她马上又提起心,要是杨磊落一会再回来,会不会碰到抓他的人啊?之后夏兰就和她说起今晚批斗会的事,还长吁短叹的为杨家人忧虑。楚二丫却是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为了让娘能早点睡觉,楚二丫自己就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随后把灯熄灭了。
楚二丫心烦气躁地坐在炕沿上,听着西屋的动静,后来她确定娘已经睡了,才悄悄溜出屋子。
楚二丫抱住一线希望,就是此刻杨磊落已经在地道里了。于是她就进了仓房,挪开那个空粮囤子,小心地向下面踏着梯子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