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赎罪?我们能立什么功?”夏兰顿时有些警觉,侧脸看着曲海山。
曲海山故意沉吟了一会,又咳嗽了一声,说:“今天晚上啊,在小学里开批斗大会,主要是批斗那些被揪出来的资产阶级和牛鬼蛇,到时候你上台去揭发他们的罪行,这就是立功赎罪啊!”
夏兰的心里更是一阵紧张和疑惑,就问:“我哪里知道什么牛鬼蛇的罪行?你就说让我做什么吧?”
“咱们大队最大的牛鬼蛇也是最大的资本主义当权派,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是谁,他就是原来的支书杨北安了,只要你上台把杨北安的罪行揭露出来,你就是立功赎罪,你的男人就更接近了无产阶级一步!”
夏兰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说道:“揭发杨支书?我又不知道他有什么罪行,我怎么揭发?”
曲海山阴险地一笑:“你当然掌握杨北安的一宗罪行了,不然的话我会无缘无故地让你去揭发吗?”
窗外听着的杨磊落顿时一机灵,心想,这个曲海山又来拉拢夏兰去陷害自己的爹了,看来爹的处境真的不妙啊。杨磊落恨不能冲进去把曲海山给大卸八块了,但他还是没冲动。他想知道楚二丫的娘夏兰是不是能和曲海山同流合污?于是他又屏住呼吸听下去。
夏兰心里又是一阵惊怵,问道:“你说我掌握杨支书的罪证?啥罪证?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明白啥意思?”夏兰当然知道村子里发生的大事情,杨支书已经被关进牛棚了,说是什么反革命,但她不相信杨北安会是反革命,在她心里杨北安是一个很公正,人品也不错的大队支书,在大队干部当中,唯有杨北安对他们这些四类分子态度比较温和,也从来没有恶意地整治过他们,而且在一些事情上还很照顾他们。
曲海山轻轻地拍了一下夏兰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会不记得了,那我提醒你就会想起来的。有一次啊,你们生产队里开批斗四类分子的会,那时候还是孙三猴子当队长,支书杨北安和孙三猴子有一番争吵你还记得吧,当时你就在场,杨北安还是因为不主张过分批斗你男人,就和孙三猴子争吵起来,当时杨北安就说了一番极其反动的话,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曲海山说着就目不转睛地盯住夏兰。
夏兰一阵惶恐,低垂着眼,说:“谁记得那些事儿啊?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不记得当时的情形!”
“嘿嘿,你不记得,那我可以提醒你啊。当时杨北安说,地主富农也不一定就都是剥削阶级,有些人的财富也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也不见得就是剥削别人得来的。他当时就是这样说的吧?你该想起来了吧?”
夏兰色紧张了一会,她知道自己不承认听到了也不行了,就辩解说:“杨支书他说的也是实情啊,难道解放前谁家的日子过的好一些就一定是剥削别人得来的吗?就拿我男人楚老田他们家来说吧,我公公家当时有十几垧地不假,可那些地一多半是我公公他自己用血汗开荒开出来的,就算是那一少半的地是买了别人家的,那也是花钱买的,怎么就说是剥削了别人呢,土改的时候就给定了一个富农的成分,你说冤枉不冤枉啊,杨支书说的那番话,是事实,难道这就是什么反革命言论吗?”
曲海山立刻脸色有些阴沉,说道:“夏兰,你如果是这样死不改悔,想真的追随你们的反革命司令杨北安,继续和无产阶级顽抗到底,那我也没办法拯救你了!地主富农的成分是广大革命群众给划分的,不是哪个人平白无故给划分的,杨北安说地主富农阶级不是剥削阶级,那就是和毛主席的指示背道而驰,他不是反革命是是什么?他那样维护你们这些四类分子,那是因为你们是一个阶级阵营里的人!如果你们这些四类分子继续和杨北安站在一起,那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兰的身体一阵颤抖,惊慌地说:“既然孙三猴子也亲耳听到了,杨北安还是和他说的,那你就让孙三猴子去揭发好了,干嘛还来找我?杨支书当时那样说,明显是在替我男人开脱,我反过来去揭发他,那我还有良心吗?”
曲海山冷哼了一声,说:“这不是良心的问题,是阶级立场的问题,是你想不想从剥削阶级改造成无产阶级的态度问题。孙三猴子当然是要揭发杨北安的反动言论,但他揭发不代表你。我是想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你的男人早一天改造好,让他少受一些罪,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心疼你,你可别不知道好歹啊!”曲海山说着就又去摸夏兰的脸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