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山的心里也是一阵的颤抖,再冷血的人亲手杀死自己的爹,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但他横下心来,镇定着自己,说道:“不要废话了,我早已经和你断绝一切关系了,我现在是无产价级革命战士,代表广大的无产阶级,处决你这个罪的恶极的地主阶级,你就罪有应得地上路吧!”
说着就举起枪瞄准了曲扒皮。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曲扒皮又说话了:“慢,我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你知道三年前那个夜晚,我没有连夜把你扔到月亮泡子里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去茅房吗?就是因为,我知道信大美会放了你,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因为你毕竟是我儿子I是我没有想到,你会不念及父子情,亲手枪毙我!”
曲海山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握枪的手开始颤抖,那个时候他的良心也在作痛,但他咬了咬牙,手里的枪还是响了,而且接连响起来。曲扒皮的身体栽倒在草丛里。
曲海山不但大义灭亲,亲自把他爹曲扒皮枪毙了,还毫不袒护地带头分了曲家的田地和财产。曲海山这样貌似大义灭亲的革命行动,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也为他捞足了政治资本,完全和地主阶级划清了界限,摇身变成了无产阶级的贫下中农。之后他就要求转业,留在夹皮沟做了当地的村干部。
由于信大美对曲扒皮的揭发,有立功的表现,加之她确实是贫苦家庭的女儿,确实是被曲扒皮逼债强娶过来的,又有曲海山的庇护,信大美也理所当然地被划为遭受压迫的无产阶级给解放出来。
曲海山做了夹皮沟村的村长,他没有再回到曲家大院,而是坐了工作组给分的一个富农的四间草房里。之后的不久,他就名正言顺地娶了信大美,还在政府部门领了结婚证。两个不无真情却有沾有罪孽的野鸳鸯终于如愿以偿。曲海山还堂而皇之地举办了婚礼。
曲海山和信大美的新婚之夜,比所有青年男女的新婚之夜更要缠绵激荡,这是分别了三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更是他们名正言顺夫妻生活的开始。信大美虽然经历了三年噩梦般的囚禁,有些憔悴,但她的美丽不但没有削减,反而因为更加成熟的风姿,让她更加女人味十足。那一夜,曲海山把以前信大美教授过他的所有姿势都使尽了,两个人激情碰撞了一夜,已经变成两摊泥。那一夜他们恨不能把这三年的亏空都弥补回来。
一个月以后,信大美就怀孕了,怀的这个孩子就是曲勇。信大美拖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心里慰藉温暖之时,难免不想去三年前被曲扒皮强行做掉的那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不做掉,现在已经是满地跑了。但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她又难免不想起另一个男人,就是杨万吉。想起自己对杨万吉的无耻诬陷,她总是要难受地愧疚好一阵子。好在杨万吉逢凶化吉,此刻依旧在东头开着中医堂。但杨万吉每次见面对她都像仇人相仿,连一句话都不说。信大美知道自己和杨万吉的那段恋情已经是一场梦了,也没必要再去想了。
十个月以后,信大美就要临产了,可是噩梦却降临了。她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也没把孩子生出来。正好这两天村里的那个接生婆被接到外地接生去了,一时回不来。又到了夜里,信大美已经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了,几个帮忙的妇女束手无策。于是有人建议曲海山去找东头的村医杨万吉试试。据说杨万吉给别人接过生,而且屯子里有过难产的孕妇他也给接下来了。
曲海山先是不肯去找那个男人,但看着折腾得已经不行的信大美,他还是亲自去找杨万吉了。曲海山好不容易敲开了杨万吉的门。杨万吉见曲海山深夜来访,以为是看病,心里反感,当他听说是让自己给信大美接生的时候,他似乎感到了莫大的侮辱,忿然地说:“我不敢去给她接生,我怕她又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我当年已经捡回来一条命了,不想在惹祸上身!你走吧!”
曲海山回到家里,信大美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露头,那个时候,信大美已经志恍惚。半夜的时候,信大美总算把孩子生下来了,可她却很快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