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那时我还只有五岁,家中乃杭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富商,父母膝下除了我,就只有一名大我八岁的哥哥。更多小说 LTXSFB.cOm又因我自小便乖巧聪慧,所以家中老小都视我如掌上明珠,溺爱无比。
我自小身子就不好,许多大夫都说我挨不过十六岁,双亲为我不知操了多少心,用了多好的药始终不见成果。直到有一日,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歇坐在我家门边,家丁见了觉得很是不雅,想赶她走,可我看她甚是可怜,便拿了些吃的予她充饥,还请她入房厅休息。
谁知她却说与我有缘,想收我为徒,并和双亲承若会医好我的体弱。母亲瞧她面善,又实在惜我入骨,见她这般说,自当欣然相允了。
那位妇人便是恩师陈云燕,师傅在秦府一住就是三年,这三年在她的悉心传授下我的身子骨确实康健了不少。
双亲瞧的高兴,对师傅感恩戴德,就差把她当菩萨拜了。可师傅终于还是受不了都市的喧哗决定要走,并请求带我入深山学艺,每年的年底回家看望父母一次。双亲虽是万分不舍,可为了我也只好忍痛答应了。
如此周而复始,数年匆匆而过。直到五年前的腊月,我离山返家,想着马上便可见到最最疼爱我的双亲与兄长,只把一年来的日思夜想全化作了动力向家中奔去。可当我回到家中,秦府内居然空无一人,楼宇更是狼藉一片,到处都找不见父母哥哥的踪影。
我忙四下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秦府内忽然起了一场大火,把偌大的秦府烧去了一大半。等火被扑灭时已是天明,可怪的是在那之后秦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竟都不知了去向,凭空消失了。
官府也曾派人来调查过,可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若说他们死了,秦府内理应有尸首,而尸首又全都不知所踪。日子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悲痛欲绝,可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回山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傅,师傅便答应和我一起下山调查。经过一断时间的明察暗访终于被我们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秦府的书房下有一个密室,父亲会专门把一些搜罗而得的宝物字画藏放在那里。所以除了我和哥哥母亲外,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密室的。而当我和师傅探查到书房下时,却发现密室内居然多了一条很是隐蔽的暗道,且密室内的宝物全被搬运一空。我们顺着暗道走了好久,出来后已是很偏僻的郊外,到处树木丛生。
我和师傅在四周勘察了一会,发现有一大块地近乎没有草木生长,而且土质相对其他的要松软许多。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那天那么紧张过,我多希望我什么都不要挖到,这样至少我还有一丝期许可以盼望。可是那一天我的世界只剩一片黑暗,我发现了我的爹娘,我的哥哥,秦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都命葬于此。
每个人都是要害中刀而亡,刀痕也只是常见的砍刀所致,但刀深入骨,看来全是高手下的手。可当今江湖上能使一手好刀的刀客如过江之鲤不计其数,这要从何查起。我也不明白到底是谁和我秦家有如此深仇要灭我满门,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师傅担心我太过执着,最后会被仇恨蒙蔽而引入万丈深渊,所以想带我离开杭州,甚至走的更远,最后决定在较远的山狼坡隐居。
可灭门之仇我又岂能不报,每夜我都想着爹娘哥哥流泪,想着那些疼惜过我的人。每夜我都会被那一具具冰冷的尸首惊醒,想着曾经共享天伦的一家人如今却只是一堆堆黄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已不知多少次想随他们而去。
终于下定决心,在去山狼坡的路上,我以死相逼求师傅让我独自回去调查。师傅无奈,最后只能含泪离开。回到杭州后,为了便于调查而不被仇家发觉,我改名换姓的在城中呆了三年。凭借着师傅所授,不想在武林之中竟还闯出了些名堂,可对于四年前的灭门惨案一直没有线索。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在一家大商行看到了一块水玉。我清楚记得那块水玉乃当年爹爹的珍藏之物,我因为喜欢曾亲手把玩过。那时爹还取笑说,待我出格之日便给我当嫁妆用,所以印象甚深。调查之后才知道这块水玉出自猛虎堂段天虎之手,且这一年来,猛虎堂中时有这样的宝物流出。
恰巧段天虎又是江南一带出名的刀客,于是我便找上门想要报仇,可又不是他对手,好在轻功强过他才被我跑了。待他知道秦家居然还有幸存者之后便大肆在杭州城内追查我的踪迹,想把我斩草除根。我也一直在找机会想杀了他,可是却始终没有得手,如此明枪暗箭斗了一年,还是被他发现了我的踪迹。
我知道我的功力不如段天虎,只好把他引到山狼坡希望师傅可以为我报仇。
可谁知师傅遭他暗算,亦惨死在他手上,我也中了毒,还好有相公相助,不然我想我已死在山狼坡上了吧。」
看着雪儿微微闭上了双眼,我心中明白,这几年来她该过的有多痛苦,多少无助的夜晚是自己一个人苦苦熬过来得,多少次被梦中惨死的父母惊醒,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却要承受如此的悲哀。
我握紧拳头,怒吼道:「雪儿,你放心,我一定要杀了那畜生为你一家老小报仇雪恨。」
诗儿也听的双眼泛红,泪水已忍不住滚落:「相公,你一定要为雪儿姐杀了段天虎那混蛋,只有这样,雪儿姐才能从仇恨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也只有这样雪儿姐今后才会真正的开心。」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雪儿却走下床披上外衣冲我们盈盈一笑道:「好啦,没那么夸张。不过现在我饿了,妹妹有饭吃吗?」
我们相视一笑才发现已经很晚了,肚中确实早已空空如也。匆匆穿了衣服便一起朝饭厅走去。
*** *** ***
李伯伯和李赋已坐在厅内,干巴巴的看着中午剩下的一大碗夹生米饭和几碟凉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看到我们三人一起走了进来,便知我和诗儿已经和好,立马开心的站起来。
「我的宝贝女儿啊,你是不是准备去做饭啊?」
诗儿看着桌上的剩饭道:「你们不是在吃了吗?」
李赋激动道:「这能吃吗?这给猪吃猪都不吃。」
诗儿没好气道:「我做的饭连猪都不吃了那你还吃!」
李伯伯在李赋后脑重重拍了一记:「就是,猪都不吃你还吃。呵呵,诗儿你看爹爹老了,吃不来剩饭,你看是不是重新煮一顿,不然我罚你哥不许吃饭。」
李赋一脸痛苦,一副为什么是我的表情。
诗儿懒懒道:「那你们这次有没觉的我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李伯伯和李赋连连摇头:「不会,怎么会!我的宝贝诗儿最温柔体贴了,怎么会无理取闹。」
李赋连忙接口:「对,对!谁说你无理取闹我和谁急。」
诗儿好像对他们看待她这次闹脾气的态度比较满意,对着李伯伯嘻嘻笑道:「爹爹,我知道你明日便要出远门了,女儿今晚给你做顿好的。」
两人如释重负,欢呼的端着剩下的饭菜全倒进厨房的一个木桶里。踮手踮脚的跑去帮诗儿的忙,厨房内不时传来诗儿的笑骂声。
我无奈的笑了笑,雪儿也在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嬉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还有淡淡的忧伤,眼里泛起了泪光,眸中满是羡慕:「诗儿妹妹好幸福啊!」
我看的心疼不已,鼻子一酸,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如果不是段天虎,雪儿现在一定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一家四口父母兄长其乐融融,享尽天伦之乐。可如今仅仅只是每家每户都有的平常欢笑,对她来说都是锥心刺骨的伤害。
我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淡香习习的秀发承诺道:「我要给你一个家,给你全世界的爱。然后我们再生一群孩子,我要你比每个人都幸福都快乐。我要用尽我一生来填补你这些年所受的煎熬和空白,相信我。」
雪儿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贝齿轻咬着玉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看着我的双眼,泪水和喜悦交织着:「我相信你,雪儿从你的眼中早已看到了满满的温柔和坚定。」
我伸出拇指抚去她脸上的泪花,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雪儿破涕为笑,在我唇上亦回了一吻,重又靠进我怀里,柔声道:「你真的好温柔,雪儿真的好幸福。」
我笑了笑,继续抚着她的秀发。却听诗儿的声音突然响起:「瞧你们腻的,大庭广众的知羞不!」
笑嘻嘻的把一盘笋干炒肉放在了桌上。
雪儿小脸羞红,悄悄抹去了眼泪吟吟笑着回道:「想是妹妹吃醋了,我让相公也和你腻腻。」
诗儿白了我们一眼,怪声怪气道:「我才不稀罕哩!要吃饭了,你们快抓紧再好好腻一会。」
看着她们斗嘴,觉的好笑,本想插上两句,可看到李伯伯和李赋也端着三碗汤菜出来便收了口。更多小说 LTXSFB.cOm
李赋一直幽怨的看着我和雪儿,估计这黄鼠狼又对雪儿想入非非了,心中甚是不爽,可碍于李伯伯和诗儿也不好和他翻脸,就随他看着吧。
「来啦来啦,吃饭了。」
李伯伯忙招呼我们坐下,李赋和诗儿又进厨房盛了饭出来。待李赋和诗儿坐定才一起吃了起来,中午几乎都没吃,晚上这顿大家都吃的很是舒畅。
李伯伯边吃着饭边问我们:「我明早就走了,你们身上的毒到时诗儿就可以帮你们检查清除的怎么样。赋儿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李赋看着雪儿吱呜地道:「我……我不着急的,不然我和轩弟一起走吧,我去扬州咱们也顺路。」
我想立马拒绝他,却听雪儿道:「李大哥还是早些上路吧,我舍不得诗儿妹妹想多呆几日,也好和相公多调理一阵子,等毒全解了再走。」
我心中高兴,果然雪儿也不想和这色狼在一起。可李赋却依然坚持道:「不碍事的,我也可以迟些上路,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雪儿继续婉拒道:「还是不要了,要是耽误了李大哥的事我们两夫妻怎么过意的去。」
雪儿在讲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故意强调了「我们两夫妻」,这五个直让字我心中乐开了花。
「没事的,我是想咱们一起上路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这李赋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雪儿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他还想死赖着。我心中一火正要出言拒绝他,却听李伯伯骂道:「你干嘛老想粘着他们啊,人家小两口其乐融融的你去凑什么热闹,一个人来去还不方便。」
我心想果然还是李伯伯深明大义。这时李伯伯突然把目光指向我:「轩儿,李伯伯本不想管你和诗儿的,你们那点事我心里很清楚,见你们两情相悦我也很高兴,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允许你做出让她伤心难过的事。」
诗儿眉头一皱立即反驳道:「爹爹,轩哥才不会呢!」
我也立即辩解道:「李伯伯我爱惜诗儿都来不及,我又怎会忍心做出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来。」
李伯伯把碗筷往桌上一放严肃道:「那你这次为什么把诗儿一个人留在谷中,让她饱受相思之苦?你这不是让她伤心难过是什么?」
我无言以对,看着诗儿落寞的眼,想着之后两人分隔两地不知相见何时。心中就如那万箭穿心一般疼痛,头脑一热,竟做出了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李伯伯您放心,我明日就带着诗儿一起出发去杭州,然后再带着她回天元山庄见我爹。」
李伯伯满意的点了点头,诗儿更是高兴的站了起来。「呐!你说出口就不许反悔咯,爹!我回房收拾行装。」
丢下吃剩的半碗饭一阵风去了。雪儿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丽人渐远的倩影,纵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看来也只能带着她一起到那虎穴中闯一闯了。
第二天一大早诗儿便跑来敲我们的门,我还朦朦胧胧,雪儿已起床开了门。诗儿奔进房内一把扑到我身上,顿时一股和雪儿截然不同的腻香环绕鼻间。
「懒猪起床啦,太阳都晒到你的猪头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眼前如仙娇颜懒懒道:「我的大小姐,现在才什么时辰啊!来,就在我这再睡会。」
诗儿坏笑道:「还睡啊,昨夜定是和雪儿姐闹了一晚上吧,要不怎会现在都起不来。」
雪儿小脸一红碎道:「才没呢,昨晚和相公一起研究那本」玄女经「,所以到很迟才睡。」
诗儿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古林精怪道:「哦……只是研究玄女经?之后应该就研究到」九阴玄女「上去了吧。」
雪儿见她越说越是离谱,故作怒嗔道:「好哇!你一大早是来取笑姐姐的吗?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已拉起袖子,露出一截藕白皓臂正要上床教训诗儿。
诗儿连忙躲到我身后:「呵呵,姐姐饶命,诗儿有事要问你们。」
看着诗儿唯唯诺诺的娇俏模样,雪儿也只好作罢:「好吧,先把事情说了等会看我怎么治你。」
诗儿吐了吐舌头道:「爹爹今早天一亮就走了,他让我给你们道声别。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我满是忧愁的坐起,身看着诗儿道:「诗儿,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太危险了,我真的怕……」
诗儿小嘴一撅,一脸的不高兴:「你昨晚答应我了,你要是敢反悔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雪儿抓起诗儿的手柔声道:「我们又何尝不想带着妹妹一起到处游山玩水呢?可姐姐真的不想再因为我的仇恨牵扯更多无辜的人了。」
诗儿一脸坚定道:「我不管,不管是龙潭虎穴,也不管刀山火海,只要你们去了那,我都要跟着你们。」
我心头一触,一把将诗儿抱住:「这辈子我一定好好爱你,绝不辜负你。」
诗儿甜甜一笑:「这还差不多,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嘛?」
我沉思了一会道:「既然有你一起走,我们就不用担心身上的毒了,今天出发也行。」
诗儿拍手笑道:「那好呀,哥哥也今天走,我们一起出发吗?」
我一时语塞,拚命想着该怎么拒绝她,雪儿也是眉头深锁的看着我。诗儿见我们都不说话便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哥哥啊?」
当然不喜欢,谁让他老勾引我的雪儿,可这话又怎么和你说呢:「没……没有,没有不喜欢,他是诗儿的哥哥我们怎么会不喜欢呢!」
诗儿立时转忧为喜道:「那就行了,其实哥哥的功夫很高的,有他一起会帮上我们不少忙的。」
我看了眼雪儿忙问道:「找段天虎报仇的事你没和你哥说吧。」
诗儿稀道:「当然没有,和他说干嘛。怎么样,其实哥哥他人很好的。」
看着诗儿期待的眼,真不知该怎么拒绝她,雪儿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好像在等我拿主意。算了,反正到了杭州他也就走了,这里离杭州也不远,就再忍他一天吧:「好吧,那我们也收拾收拾,等会大家一起出发吧。」
诗儿高兴的拍手叫好,又奔奔跳跳的出门去了。
*** *** ***
早饭后,四人都整装待发,李赋那不要脸的孙子直看着雪儿眉开眼笑,心中怒火因为诗儿只好忍着。趁着天早凉爽我们想立马出发,杭州城离这不远,就算步行我们傍晚也能到,到时混着天黑入城也可安全点,毕竟杭州城是段天虎的地盘四周遍布他的爪牙。
而李赋却不知道从那弄来了一辆马车,害的我们下午就到了杭州城外。后来一问才知道,马车原来是杭州城里一家大型马房的,这家马房会卖给杭州城附近或较远的客家一只信鸽,每当客家需要马车出行办货时便可用信鸽联络,这样不仅方便了许多人,也让这家马房的生意越做越大。
就在准备入城的时候雪儿突然叫停,把马车赶回了城内,领我们到了一处隐蔽的小木屋外:「这些年我东躲西藏的,所以在杭州城里外有不少这样的地点躲避。相公,你和我段天虎都认得,所以我想我们两还是先易容后再进城,这样也较为妥当些。而有了李大哥和诗儿妹妹同行,我们的身份也恰巧会被掩盖。」
我点头道:「有道理,这样确实会安全许多,不想你还会易容术啊。」
雪儿凄然道:「如果不会点雕虫小技,如何能在段天虎的眼皮下呆一年多啊。」
而这时李赋却插口道:「雪儿妹妹你和段天虎有过节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雪儿叹了口气道:「李大哥,雪儿的事不想你管,所以请你也不要再问,到了杭州城后你就早点出发去扬州吧。」
李赋脸上闪过一丝哀愁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着李赋灰头土脸的样子,我心中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诗儿和我随雪儿一起进了屋,李赋在屋外帮我们把守。
屋内小的不得了,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木箱子外几乎就放不下任何东西了,雪儿从木箱子里拿了一大堆东西出来,都是些毛发胡须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箱底还放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衣物。
「相公,我想和你装扮成一对老夫妇,而诗儿就假装是我们的女儿,这屋子毕竟太小,城内许多躲避的地点我怕也已被段天虎发现,所以晚上我们还是找一家简陋的客栈投宿吧。」
我和诗儿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脱了原本身上服装,换了一件粗简布衣,雪儿先给我贴了一张薄若宣纸的面具,又在面具上画画点点了一阵,最后再给我带发贴须,一转眼我竟老了三十多岁。又回过身取出箱子里的一面镜子也易容起来,不一会也变成了个双鬓斑白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