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们在席位上坐著无聊,便退席到广场中跳舞,无意间发现这个女奴朝最偏远的佛塔林跑。开始并未在意,可後来又觉得不太对劲,怕是女奴胆大包天地想要逃跑。彼此商量一番後,决定也去佛塔林看看。”
乾罗纳侧移脚步,给阿弟让出个位置。
坤罗达拖著男人走上前,摇了摇手中已经半死不活的暗杀者,郑重地接口道:“一进塔林,就见女奴和这个男人滚在地上扭打。她死咬著男人的脖子,男人左手刚好摸到跌落的刀柄,正要朝她挥砍。知道阿爸中意她,我们连忙将她救下。谁料她受伤过重,看我们一眼後就昏死过去了。”
末了,趁阿爸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女奴身上,他和阿兄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就算是对著阿爸也不能原原本本地老实交代。谁知道阿爸若是清楚了他们因为想看女奴的临危反应,就一直袖手旁观,导致他喜欢的女奴身受重伤的事实後,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兄弟二人禁足个一年半载。
坤罗达最後说什麽,释迦闼修几乎没有听进去。怀里的小猪猡呼吸微弱,胸口起伏清浅,脸上沾染的几点血渍直直刺痛了他的胸腔。心里像插著一把刀,正在用力地翻搅。他不敢用劲拥抱,怕稍一使力就把她给抱碎抱散了。
刚刚将法会所有的後续事务布置完毕,就接到王吩咐他去寻找小猪猡的命令。小猪猡对王说要如厕撒尿,可是他带人寻遍了寺内所有的如厕之处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寻不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小猪猡借口如厕,寻机逃跑了;二是寺内有居心叵测的暗杀者,瞅准了她对王的重要性,将她当做人质掳走。
若是前者,他并不担心,寺外的巡逻兵士看似都入寺参与了法会,实则在离寺一里之外,四周还埋伏著若干守卫兵士。小猪猡就算插上翅膀从天上飞逃,也会被射下来。
是後者就闹心了,能躲过兵士的严密盘查最终混进法会中的奸细绝对是有几分能耐的。如果只想用小猪猡来威胁王那还好办,怕就怕会凌虐强暴小猪猡。若换一个时候,他早已派兵大肆全面搜捕,但今日偏偏碰上不容有失的法会,他只能暗中调遣僧兵和侍卫四处搜寻。
还未踏出回廊,就见乾罗纳抱著一个熟悉无比的女人从墙角绕出,後面跟著的坤罗达手上拖拽著一个血迹斑斑的男人。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在看到女人昏迷的惨况时,尖锐地疼痛起来。
小猪猡右手手骨断裂,後肋断了两根。最严重的是腹内脏腑破裂,再拖延下去,性命堪忧。如此重伤,目前只有一个人能够救治。
他扭头对打头的僧兵领队冷声命令,“传令所有僧兵和侍卫继续严密巡查寺庙,举凡发现嫌疑者当场格杀不论。”
顿了顿,目光落在地上脸色灰败,面目扭曲的半死男人身上,切齿道,“先把这杂碎丢到地牢里,留心别让他死了,我要亲自拷问。”
阴森森的口吻淬满冰寒的雪霜和血的浓烈腥气。
“是。”
僧兵领队弯腰应声领命,指挥两个僧兵抬起地上的男人,带队迅速向某处阴暗的弄巷中拐去。
暗色长眸晦暗不明地盯著面前的两个儿子,淡淡道:“乾罗纳,坤罗达,跳法舞已经结束,你们快些赶到广场请王在法会结束後到密殿一趟。”
“知道了,阿爸。”
乾罗纳和坤罗达小脸肃穆,脆生生地答道,沿著回廊急匆匆地小跑离去。
瞧著已消失在回廊转角的小小身影,释迦闼修收回沈暗森寒的目光。两个小崽子翅膀长硬了,居然吃了豹子胆地敢糊弄他。这次回去就将他俩关进雪山石窟,不好好把密宗修习个半年就别想著出来遛躂!
视线落在女奴煞白中隐隐透著一丝死气的脸颊上,森寒遽然变柔,柔光的背後涌动著深暗的如焚痛楚。
对王做下的决定,他不会生出半分埋怨。他只痛恨自己的失职,居然会让暗杀者混进寺庙!
扯下袈裟,将怀里的女奴又裹上一层,旋而大步踏向右侧的一条曲折狭窄的深幽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