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阵中响起一声冷笑:「好个狂妄的昆仑小道!」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了出来,那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满面横肉。
那人脚下一跺,腾云而起,竟也是术法修者,他报上姓名道:「吾乃三才方士座下大弟子薛勇,到了阎王爷哪里可不要忘了!」
一虚子大怒,道袍一抖,放出七星火蛟。
薛勇也是不甘示弱,迅速结印,散发出一股沛然法力,凝成一尊巨人,咆哮一声扑了上去,同火蛟搏杀起来。
巨人乃法力凝聚,不畏蛟龙烈焰,双方缠斗之胜负之决定相互间的根基浑厚,一虚子自幼便随灵境修行,玄功稳固,气息悠长,然而薛勇却不见气弱,驱使巨人搏杀蛟龙,稳守不失。
灵境见状不由得一阵唏嘘,叹道:「一虚子的法术也有些火候,想不到这薛勇能跟他僵持下去。」
雷霄道:「那大汉修炼的是力法术,倒也有些本事,一虚子师侄要拿下他恐怕不容易啊!」
诸天通之中,无论魔仙妖,所修炼之功法都大致有其属性,就如同太乙法脉的火属术法,慈航法脉的木属术法……而有的修者则专供力量一途,讲究以力破巧,所以外界将这些法术统称为力,而七十二变则是囊括了各种属性的法术,再将其融会贯通,发挥出魔难测的威力。
墨玄问道:「师叔,这三才方士又是何方圣?」
雷霄道:「三才方士原本是道宗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其中一名修士,精于力术法,曾以一指之力将北越天峰碾碎!」
墨玄暗抽一口冷气,说道:「如此通广大之人,为何甘于受黄巾贼驱使?」雷霄哼道:「他并非听命太平道,而是遵从武媱韵的号令!」
昨夜墨玄在得到师尊首肯后,便将武媱韵的事情告诉了这三位俏师姐妹。
紫冰幽道:「师尊,这武媱韵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三才方士替她卖命?」雷霄笑了笑,道:「武媱韵天资聪慧,对于修道一途有着常人难以媲美的见解,讲经说法自有精辟之处,当初她初出茅庐,便曾与文殊菩萨论道,其对道之见解连文殊菩萨也为之惊叹,以她的本领招揽能人也并非难事!」
玉琴道:「但这妖妇明明放下弥天大罪,怎么还有人敢帮她忙?」
雷霄无奈笑了笑:「武媱韵不但通过人,而且还有绝世美貌,堪称三界第一美人!」
墨玄闻言,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日初见武媱韵的情形,当时她虽然带着面具,但那双眸子却是如同秋水凝华,柔酥灵媚,被她瞧上一眼,哪怕百炼钢也得化作绕指柔。
玉琴瞥了墨玄一眼,见他有些痴痴的,不禁吃起飞醋来,哼道:「男人都没好东西,好色无耻!」
说完这话,忽然便后悔起来,她这一句话岂不是连师父也一并骂了,芳心不禁一阵忐忑。
柳彤倒是心思细腻,道:「师尊,既然三才方士投靠了武媱韵,那么其他洞天福地也难保没被她的势力渗透,若再想深一步,对面阵营里恐怕还有其他洞府的高手。」
太羽道:「师妹这话给咱们提了个醒!」
雷霄愣了愣,目光在这大弟子脸上停留了半响,柳彤脸颊一红,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问道:「这都是弟子妄自揣度,若有失言还请师尊赎罪!」
雷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话甚是中肯,而且一针见血,为师一直盯着对面的敌人,却忽略了藏在深处的暗手!」
就在这时,地阵之中又冲出数十辆火牛车,犄角聚炎喷火,数十道火焰横空飞来,涿郡城墙立即陷入一片火海。
赤松连忙捏了印决,使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斗转星移,双手在半空轮了一个圈,城墙上的火焰立即被他收到袍里,随即反手一推,火焰立即返了回去,将火牛车连同附近的黄巾军烧成一团。
邹靖见敌军阵脚大乱,立即命人敲响战鼓,遣一只千人骑军火速冲出城去,奔袭敌阵。
汉军骑兵秉承了冠军侯之作风,兵精善战,不动则已,一动便迅猛如雷,快疾如风,专攻一处,火速撕开敌人军阵,紧接着便是左右冲杀,扩大战果,杀灭敌军有生力量。
这一只骑兵也是邹靖最后的本钱,如今涿郡面临生死存亡之刻,他也顾不上许多,孤注一抛,势要夺回败局。
骑兵一番冲杀,令得黄巾军先锋奔溃,许多攻城兵器还未来得及搬出来就被摧毁。
邹靖见后续敌兵已杀了过来,立即下令收兵,千骑军立即调转马头,火速退走,战马撒蹄奔跑,以步兵为主的黄巾军根本追击不得,唯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汉军再取一阵,士气大盛,邹靖赞道:「仙长通不凡,若能再施妙法,定能扭转战局,击退黄巾贼!」
薛勇见先锋大败,也无心再战,驱使那尊巨人推开蛟龙,然后化风而去,灵境连忙将他叫回。
黄巾军攻城失利,损了不少军械士兵,士气低落,于是也鸣金收兵。
邹靖命人清点战况,黄巾贼折损一千余人,己方伤亡两百,看似大获全胜,实则邹靖却是有苦难言,对方兵力高达五万,折损区区千人也影响不到期根本,而涿郡全部战力也就三千上下,这么打下去恐怕不出三日便要耗尽所有兵力。
云若溪看出他窘境,淡雅一笑,从随身香囊里取出几颗种子洒在地上,再朝地上一指,只见碧华流转,生机盎然,地上立即生出一片翠草,正是慈航一脉的回元秘术。
这种子名为化生籽,内蕴无穷生机,落地生根,若再以秘法催动便会立即生出翠草,此草名曰「回春灵草」,只需用草碾碎敷在伤口,不需半个时辰便能恢复,还能迅速补充体力。
云若溪将用法说出,邹靖不由大喜,立即命人拔草磨碎,给受伤的士兵和战马敷用,果然效无比,伤患一下子变得精十足。
邹靖说道:「得诸位仙长相助,可见天不亡我大汉也,邹某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守住涿郡,不给贼军越过雷池半步。」
「报!」
一个士兵快速跑来,禀报道:「将军,城下来了一个人,说是要劝将军投降!」
邹靖愠道:「哪来的疯子,你们给我警告他,让他速速退去,若再敢胡言乱语,便将他乱箭射死!」
士兵接令后,立即返回城头传布命令,过了片刻就听闻一阵阵吆喝声和弓弦崩响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惊愕声……那士兵跑了回来,喘着气道:「将军……兄弟们按您的命令放箭对付那道士,可是弓箭怎么都射不到他身上。」
邹靖一愣,手按剑柄,快速奔上城墙果然看见城下站着一人,身旁四周插满了箭矢,唯独他所立的三尺方圆没有一枚羽箭。
只见那人身着十锦长衫,头顶纹云羽冠,面带儒雅微笑,双目若繁星,自成一派悠闲自在的仙家气派。
邹靖喝道:「你这贼厮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干正事偏要与那黄巾贼为伍,莫非是嫌命长吗?」
那人抬眼冷笑:「你可是涿郡守将邹靖?」
邹靖道:「既然识得本将,还不快报上名来!」
那人哼道:「肉体凡夫也配知吾名号。」
邹靖大怒,捉过一把弓便朝他射了一箭,箭矢刚飞到他身前三尺之处便被一股力量给弹了回来,调转刃锋直接射向邹靖。
眼看邹靖便要被一箭穿心,却见雷霄闪身而现,道袍轻轻一抖便将那枚羽箭收去:「三才道友,你不在仙磕山修道,何苦到红尘异形,还要为难一个凡人!」那人正是七十二福地中仙磕山的三才方士,他咧嘴一笑:「在下得知昆仑三大宗脉仙人下山,特来拜会!」
雷霄笑道:「道友盛情,雷霄可消受不起!」
三才方士道:「在下对宗主是敬仰许久,吾和几位道友已在八百里外的落霞坡摆下酒宴,特来邀请三位宗主和几位贤侄一行,咱们坐下来把酒言欢岂不胜过这沙场厮杀百倍?」
雷霄颔首轻笑,袖袍一拂,城头之上立即多出了数十酒坛,雷霄拍开一个坛子,顿时酒味扑鼻,十里飘香,涿郡汉军都不由得吞口水。
雷霄笑道:「何须舍近求远,吾手中便有百年佳酿,三才道友不妨通知另外几名道友,咱们便在这涿郡城内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墨玄站在城墙下也被这股香味勾得口水直流,暗忖道:「这百花醇酿师父一直宝贝得很,我求了他几回都不曾尝过一点,今天他居然全部摆了出来!」
三才方士色一沉,淡淡地道:「百花醇酿气味柔和,在此时此刻出现却是有些不符时宜!」
雷霄道:「百花之气虽然柔和,但酿成了酒,却是后劲十足,初饮时不觉什么,但却能醉人百日而不醒!」
雨琴听得云里雾里,甚是不解,柳彤解释道:「这是师父跟三才方士之间的辩机斗法,三才方士在八百里之外摆宴,实则是想让我们不要插手此事。而师父提议在城内饮酒,便是告诉对方咱们不退缩的立场,而三才方士说百花醇酿气味柔和,是说咱们势单力薄,而师父说佳酿后劲大,便是警告对方不要过于嚣张,否则后果自负!」
三才方士哈哈笑道:「吾曾听武仙子提过雷霄道友之能为,难得有机会,便斗胆向道友请教一番!」
果然又是武媱韵!雷霄脸色一沉,道:「既然如此,那雷霄便应道友所邀!」三才方士道:「想必道友也曾见识过山谷中的巨石,那在下便跟道友明说了,那颗座石台名曰磐石台,贵派的云仙子虽然精通回元疗伤秘法,但我军有着磐石台加持,即便只剩下一口气也能迅速复原,而且在此石台庇护下,便有无穷无尽的力气!」
说罢,三才方士飘然离去,墨玄过去问道:「师父,这磐石台又是什么玩意,真的如此效?」
雷霄叹道:「磐石,磐石,顾名思义,可以令己方稳如磐石,不动不摇,这磐石台也是墨家遗世的机关御甲,有这石台在,除非能一举夺去黄巾贼的性命,若不然他们便会继续作战,哪怕再重的伤也能迅速恢复,也有用不尽的力气!」
云若溪叹道:「我在上山修炼之前,也曾见过磐石台的妙,其回元补气犹在甘露回春咒之上,而且不需要损耗元气,因为这磐石台便是一个阵法,可以源源不断地吸纳天地灵气。」
墨玄一惊,越发觉得自家深不可测,但也因为这些门巧器引来各方觊觎,灾祸不断。
「这些人占据洞天福地,却不思积德修福,偏要跟武媱韵狼狈为奸,祸乱人间!」
灵境怒容满面地道。
柳彤柔声道:「师叔……弟子觉得,那三才方士并非单纯地替武媱韵卖命,他助黄巾军似乎是出自本意的!」
灵境道:「何以见得?」
柳彤道:「不知师叔您注意到没有,那三才方士对黄巾军的称呼是我军,若是一个来助战的客卿应该不会这么说吧,弟子觉得他倒是像黄巾军的人!」
灵境道:「单是一个我军,你就能断定三才方士是太平道的人?」
柳彤咬了咬唇,粉面生晕,道:「弟子曾翻阅过关于封大战的记载,三山五岳能人异士被申公豹怂恿来助纣,他们大多是直接称呼纣王的军队为商军,鲜有我军、我朝这样子的称呼。」
这一番话令得在场之人都露出讶异的色。
「雷霄师兄,你这大弟子不但修为精湛,就连心思也比他人缜密!」
灵境不由赞道,「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雷霄眉头轻蹙,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干笑道:「彤儿,还不快谢过师叔赞赏!」
柳彤粉面一红,朝灵境拜了拜:「多谢师叔夸奖!」
一阵急促的呼啸声传来,好似飞禽啼叫,涿郡守军又紧张起来,邹靖忙命人加强戒备,然而眺望了半天都没看见半个敌影,正在纳闷时,忽闻那急促的呼啸声越来越响亮。
「上面!」
耳尖的士兵辨别出声音源头,指着天空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扬颈望去,只见天上飘过数十个黑影,形状犹如船舟,但却是如同禽鸟般飞来,首位处各有一旋桨,正在回旋飞舞,使得船舟得以飞行……
数百支箭矢如雨落下,城头士兵纷纷中箭倒下,邹靖忙命人反击,但刚以搭上弓弩他们便傻了眼,对方可是在百尺高空,普通人根本射不上去。
雷霄道:「是墨门巧器灵鸢飞舟。」
据传说,当初鲁班曾为楚国制造攻城军械,其中便有一门军械叫做木鸢,乃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作为战事侦察工具。
后来鲁班助楚国攻宋,墨子前来阻拦出兵,在楚王宫中以衣带为城,以竹片为器,与鲁班相斗,鲁班的攻城器械都用尽了,墨子的守城办法还有余,最终鲁班心服口服,而楚王也放弃攻宋。
两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携手设计了灵鸢飞舟,此舟形若飞鸢,长一丈,宽五尺,顶有双桨,开启机关,双桨旋舞,平地起风,托舟而上,翱翔天穹;底有强弩,可装百箭,居高而射,内载两人,一者控桨,二者射敌。
原本也只是一张图纸,但因世局变荡,墨门颠沛流离,不少门巧器也流失在外,这灵鸢飞舟便是其中之一。
墨玄暗忖道:「我身为墨家后人,怎可让先祖智慧遭奸佞用以为祸世人!」
他大喝一声,挺身出战,踏云乘气,直登九霄,使出御风诀,顿时飓风倒卷,狠狠吹向灵鸢飞舟,眼看就要将这支黄巾军吞入风眼之际,一道身影从飞舟后方闪出,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轻轻抬手一握,墨玄祭起的飓风顿时消散。
那人生得玉面朱唇,目若日月,身着锦袍,腰系美玉,脚踏云靴,一副名流雅士的做派,墨玄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淡然笑道:「吾乃北邙山周梓,应大贤良师之邀,特来襄助。」
北邙山正是七十二福地之一,周朝时期,道德天尊老子曾在北邙山翠云峰砌起八卦炉凝炼仙丹,北邙山因受仙丹灵气浸润而成为道门福地之一。
墨玄喝道:「你乃仙家名士,为何甘为黄巾走狗!」
周梓哈哈笑道:「昔年纣王无道,周兴伐商,今日汉室腐朽,黄天崛起,吾等助张灭刘正是顺应天命,而你们昆仑玉虚先辈曾助周伐纣,匡扶大道,如今何以这般糊涂要行此逆天之事!」
如今汉室君昏臣奸,百姓凄苦,这般状况倒也跟商纣年间相似,而周梓也将他们比作匡扶明君的义士,无形中也将昆仑派比作当年执迷不悟的截教教徒,墨玄毕竟年幼被他这番说辞呛住,无法反驳。
雷霄见弟子未战先弱,立即传音过去:「元天,本心不可乱。」
墨玄精抖擞,暗聚法决,凝起火:「一派胡言!」
话音未落,手掌一翻,火焰呼啸扑来,周梓微微一笑,锦袖一转,竟将墨玄的烈火全部收去。
雷霄看得真切,暗叹道:「元天虽然修为大增,可惜还是嫩了些,而周梓又是仙界之中出了名的老狐狸,元天怎是他对手,先势已弱,未战先衰矣。」
周梓收去墨玄的烈火,并未急着进攻,而是说道:「嘿嘿,当年兴周灭商的也是你们昆仑玉虚,如今助这腐朽朝廷继续苟延残喘的也是你们,这究竟算什么呢?」
墨玄被他说得无言反驳,脑海一阵迷糊,那周梓却继续侃侃而谈:「对了,你们就是这般自相矛盾,当初那个申公豹也是出自昆仑山,却是助纣为虐,一句‘道友慢走’就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仙家弟子全部拖入封大战,而姜子牙就明着下手,用一个什么天命所归为幌子,剪除异己,除了你们阐教道统外,其余教派几乎断绝,其用心险恶,令人发指啊!」
「你……你胡说八道!」
墨玄被激得气血攻心,面红耳赤。
「哎呀呀,被周某说中痛脚了吗?」
周梓笑嘻嘻地道,「你之所作所为跟那申公豹有何区别,这次下山又准备招揽那些的人异士来替你们卖命啊?」
「闭嘴!」
墨玄雷霆大怒,激起九转金丹之力,引动九天玄罡,一记掌心雷便打向周梓,要将他炸成粉碎。
雷罡霸道无匹,周梓吓得冷汗直冒,哪敢硬接,也亏他遁术了得,一个闪身便逃出数里之外,躲过了掌心雷,然而身后的灵鸢飞舟却被殃及池鱼,被掌心雷炸成粉碎,里边的黄巾兵尽数化作血肉飞沫,死无全尸。
「好狠的手段!」
周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丝丝嘲讽:「你们昆仑派也真是威风八面,派头十足啊,稍有不顺你们心意的就直接诛杀,哈哈,周某今日也算见识了玉虚宫之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