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丝而密集的细雨中,顶层飘荡起一个熟女和一个少女的「呀嘿」「呀嘿」的叫声……
我的伤不能淋雨,也不能剧烈运动,不过我也没闲着,在遮阳伞底下,我持着56式三棱刺轻轻击刺。干掉赵武前,我思考了一夜的匕首击刺方法,并最终成功杀掉了赵武。人在死亡的压力下的悟性是高,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成功活下来,我已经是一个出色的杀手了。
我确实活了下来。
回忆着那夜我对匕首使用方法的种种领悟,虽然三棱刺和匕首有很大的不同,我持着三棱刺轻轻击刺了几十次,只感觉了一下形意,就停止了,我想我不用再练了。战士努力练习,也不过是为了杀敌,而我已经杀过三个人,还用三棱刺亲手刺中了终极恐怖的怪物,我想只要我身体恢复,很快就能得心应手地用三棱刺杀人。这就是悟性,妙的感觉,难以言传。
对于枪械,我就完全没有感觉了,和万景隆枪战时,我就枪枪打空,虽然最后在近距离也成功枪杀了他们,但总找不到感觉。我端着霰弹枪,瞄准不远处拿着斧头奋力砍树的苏眉,在大脑的意想中轻扣扳机,丝毫没有拿着三棱刺时的那种玄妙的信心,换成54手枪也一样,没有胜券在握的信心。无奈扔下手枪,看来我还是和冷兵器比较有缘分。
霰弹枪只有11发子弹了,只够装满两杆枪的,就这把54手枪子弹多些,有51发,这是我们三人小队保命的关键武器,虽然我很想自己拿着护身,思虑半天,我还是觉得把54手枪给许诺更合适些。许诺这丫头好像很有使用枪械的天分,从没拿过枪,临危只开了一枪,就命中了万景隆,对枪械的悟性比我高多了,这几天得让她多练习一下54手枪。
两女不停歇地砍了半个小时,苏眉已经累得抬不起斧头,许诺砍两下,苏眉才勉强砍一下,我挥手示意她们可以休息一下了,两女看到我的手势,立刻抛了斧头,也不顾地上积着浑浊的雨水,都就地躺在地上歇息。
我打着伞,又走到护墙边上向下看,丧尸的密度已经比爆发第一天少了一半,可我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现在我对这些丧尸已经不太恐惧了,我恐惧的是那只怪物。
对于李倩为什么会生下一只怪物,这几天我曾反复思索,也再三询问许诺关于李倩在疫情暴发前后的情况,目前我的结论是,孕妇自己没有感染病毒,而腹中胎儿感染病毒,就会生下那种恐怖的怪物。
我的结论是否正确,都无关紧要,关键是,既然有一只怪物出现,必然有第二只,第三只……如果再碰到这种连子弹都能躲的怪物,我该如何应对?
我心中还有另一个忧虑,这次疫情,我们暂时只看到人类发生病变,问题是,动物会不会也有类似的病变?如果动物也有类似的疫情,我想这世界就几乎没有丝毫希望了……
这两天,在两女练习时,我时常会坐到护墙,四处张望,目的就是想观察街上是否还有类似我们对抗过的怪物,是否有动物也发生病变。今天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除了成群结队的丧尸,没看到街上有特别的怪物,暂时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只病变的动物。
「听,什么声音?」
瘫软在地上的苏眉忽然说。
许诺也爬起来:「我也听到了,好像是汽车。」
苏眉说:「对,是汽车。」
我集中精力听了一会,没听到汽车的声音,道:「我怎么没听到?」
苏眉道:「你趴在楼板上听听。」
怕牵扯到伤口,我小心翼翼地趴下,把耳朵贴在楼板上仔细去听,可不是嘛,虽然声音隐隐约约,但是很明显是一辆汽车在跑动的声音,特别是一个急刹车的声音,我听的特别清楚。汽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不用趴在楼板也能隐隐听到引擎的声音了,很明显,在我们南面,有幸存者试图驾车逃逸。
苏眉说:「是在南边的中山大街上。」
我们都爬了起来,扒着楼顶最西面的护墙向南张望。
「好像是从东向西走的。」
许诺刚说完,在南面中山大街和青年路的十字路口,一辆黑色的汽车闪进了我们视线,它在高速行驶中撞到了一辆废弃的汽车,离着几百米远,我们都听到了巨大的撞击声,然后是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那辆车滑出了几个飘移,停了下来。
「呀!完蛋了。」
许诺一下抓在我的肩膀紧张的说。
苏眉说:「没事,你看,它又朝我们开来了。」
这辆车大概是想直线向西逃窜,但是车祸改变了它的方向,顺着青年路在废弃的汽车的夹缝中,跌跌撞撞朝我们这里开了过来,一路上碰翻了不少游荡的丧尸。
我低头看了看我们楼下泰山大街和青年路的十字路口处,那里堵满了各式各样废弃的汽车,别说汽车开不过去,就是步行穿过都十分的麻烦,不禁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汽车在开到我们楼下时,再没有缝隙可以钻,一个急刹车撞在一辆废弃的车上,停止下来,身边许诺又是紧张的狠狠在我肩膀上捏了一把。
我扭头不满对她说:「许诺,你一定要学会冷静。」
许诺不理我,指着那辆车叫:「里面还有个小女孩。」
这辆车撞得外壳变形,玻璃全破碎了,车门也掉了下来,可以看到里面有一男一女,都三十四五岁的光景,他们大概是一对夫妻吧,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应该是他们的女儿。驾驶位的男人从前门爬出来,扶着汽车,摇摇晃晃地打开了后面的门,她的妻子抱着女儿钻了出来。
「快逃呀!喂,你们赶快跑呀!」
许诺对着他们大喊。
「他们,完了。」
苏眉轻轻说。
我暗暗点头,这一家人在劫难逃了,貌似夫妻的两人都在车祸中受了重伤,浑身是血,站都站不稳,更别说逃跑了,小女孩看样子倒没有受伤,但她肯定也逃不掉,因为周围早有二十来个嗅到血腥味的丧尸围了过去。
女人把小女孩抱出来,交到男人手上就不行了,跌倒在地上蜷曲着身子抽搐,男人喊了女人几声,看没有反应,不再去管女人,双手搂抱着哇哇哭泣的小女孩倚在汽车上喘息。
乌压压的丧尸已经包围了他们,有几只离他们不过两三米远了,男人四面张望,然后转过身去对着汽车。
「哎呀!这个男的怎么不跑。」
许诺大叫。
苏眉说:「他知道跑不掉了,要救他女儿,你看,他是想把女儿举到车顶上。」
男人双手举着小女孩,奋力往车顶上送,举到半空中,男人跌倒了,他又爬起来,抱起小女孩再拼力去举高,离他最近的一只丧尸已经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男人疼得嗷嗷叫唤,但没有去反抗,依然努力举着小女孩想把她托到车顶,但他的气力尽了,抱举着小女孩僵持在半空中,再也无法高举一分。这情景看得我暗暗摇头,几乎不忍心再看下去。
在地上抽搐的女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她一手扶着汽车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托了小女孩的屁股一把,男人有了女人这一臂之力,终于把小女孩举到了汽车顶上,最后的事情完成了,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只一会,就有七八只丧尸围了上去争先恐后去撕咬两人,远处还有更多的丧尸聚集过来……
两人惨叫的声音渐渐停歇,只有被惊吓到的小女孩的哭声还在回荡:「爸爸!呜呜!妈妈!呜呜呜呜……你们别咬我爸爸,别咬我妈妈……呜呜呜……」
这家子人真是太惨了,苏眉和许诺看着都哭了出来,我默默地转身走开,取了54手枪又走回护墙边,拍了拍许诺的肩膀,把手枪递给她,说:「别哭了,哭也没用,做点实事。」
许诺接过手枪,点点头,按我教给她的双手持枪姿势,瞄准下面就要开枪,我连忙拦住她,说:「你想打什么?」
「嗯?当然是打丧尸了?怎么?」
许诺讶道。
「打丧尸有屁用,我是让你打那个小女孩。」
「什么?你脑袋没问题吧?」
「全世界都是丧尸,我们杀几只也没用;那个小女孩死定了,你是想让她被丧尸活活吃掉,还是一枪让她没有痛苦地死掉?」
一群丧尸已经围在汽车旁边,只有十多只能吃到已经死掉的夫妻的肉,其他挤不过去的丧尸已经开始伸着手去抓车顶上的小女孩,小女孩在上面哭喊着闪避着。许诺看了看下面的情况,把枪递给我:「也许你是对的,但我做不到,我不能开枪去杀害一个小女孩,要开枪还是你来开枪吧。」
我把许诺递过来的手枪又推了回去:「我让你开枪,有两层意思,其一,我知道我枪法不行,不是玩枪的料,我感觉你有用枪的天赋,你第一次开枪,就击中了万景隆,救我一命,我打算让你拿着这把54手枪。我们弹药不多,这把手枪一共还有51发子弹,虽然子弹宝贵,但也不能不实弹练习就上战场,所以,我让你开枪射击,也是种实弹练习。其二,这个小女孩必死无疑,早死早超生,也少受点惊吓痛苦,你看,那小女孩被惊吓成那样,她那么可怜,难道你不觉得寒心吗?难道你不想让她早点脱离痛苦吗?开枪吧……」
我的话说服了许诺,她扭头冲着在车顶哭叫这躲闪的小女孩瞄准了一会,忽然又哭道:「李哥,我实在不能,我不能……我下不了手,别逼我。」
我也急了,把手中的雨伞扔在一边:「你以为这是逼你吗?在这样的世界末日,枪械是保证最重要的武器,你以为我不想拿着手枪保命吗?我们弹药极少,一共就只有62发子弹,手枪子弹占了51发,让你拿着手枪,就是拿着我们绝大部分弹药,这是责任和信任,我和苏眉都指望着你了,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快开枪吧,你还想让那个小女孩再多受多少惊吓?」
许诺留着泪瞄准哭叫着躲闪丧尸的小女孩,双手持着手枪颤抖着。
我趴在许诺耳边,像魔鬼呢喃一样轻轻的说:「54手枪有效射程是50米,小女孩距离我们恰好在50米左右,仔细瞄准,不要浪费宝贵的子弹,只有8 发子弹可以供你射击。」
「别说了,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许诺流着泪哇哇叫着「砰」开了一枪。
许诺这一枪打在了围着小女孩的一只女丧尸的后背上,子弹在这只丧尸身上炸出了一个血洞,但这只丧尸只是晃了晃,继续去抓车顶上的小女孩。
不错,我很满意,这一枪虽然没有击中目标,偏差也只在两米之内,这个成绩对于一个初次使用手枪,第二次开枪的女孩来讲,已经十分难得。
我趴在许诺耳边,又轻轻的说:「不错,许诺你确实有用枪的天赋,深呼吸,稳住手,不要去想自己是在射杀一个小女孩,你是在帮助她,我们是在付出了极其宝贵的子弹在帮助她。」
不知是我的言语说服了许诺,还是开了第一枪后许诺已经突破了心理底线,许诺停止了流泪,表情肃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闭上左眼,稳稳端着手枪喵了10秒左右,「砰」又朝小女孩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的更准了一些,射中了汽车的车身。我在许诺耳边继续像催眠师一样喃喃的说:「再准确一些,帮帮那个小女孩吧,她需要你帮助她摆脱痛苦和家人团圆,就看你了。」
我以前读过不少心理学的书籍,对人类心理略有了解,我不再说好坏问题,只说好的一面,这样她心中就没有了好坏的选择,潜意识里就会认同我的观点。
许诺咬咬牙又开了一枪,这次却偏的离谱,打在了五六米之外。汽车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丧尸,车身下满是一只只从地狱伸出来的手,小女孩在面积那么小的车顶上东躲西闪逃避林立的手臂,最终脚下一滑摔倒了,车子下一只丧尸立刻抓住了她的脚往下拖拽,小女孩扒住了铁皮才没有掉下去,那只丧尸只抓下了她的一只鞋子,但是旁边的一只丧尸又把手伸了过去……
看着这情形,我冷冷的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打不中那个女孩,她就要被活活吃掉了。被吃掉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我话声刚落,许诺开枪了,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子弹正中小女孩的后心,一蓬血花溅出,小女孩挣扎着的身子一软,被一只已经揪住她小腿的丧尸拖拽了下去,瞬间淹没在群尸脚下。
我拍了拍许诺的肩膀,没说什么,许诺成功了,她确实没有辜负我对她的厚望,但我没有丝毫欣喜,胸口淤积着一口气,让我觉得憋闷,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又长长一口气把烟吐出来。
我抽了几口烟,回头时,许诺依然持着枪保持着双手射击的的姿势一动不动,苏眉在旁边抚摸着她的后背,道:「妹妹,你没事吧,好了,都过去了。」
亲手射杀一个小女孩,无论何种理由,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我想开解开解她,但想不出说什么好,我怕她这样愣愣的会把手枪掉到楼下去,这样就悲剧了,我伸手把手枪从许诺手里拿了回来。
苏眉抽泣着在右边搂着许诺,我默默地在左边搂住许诺,枪被我取回来了,许诺还是姿势没变,又愣了一会,她忽然张开嘴,呕吐了出来。许诺呕个不停,苏眉给她轻轻捶着后背,最后许诺呕出了几口黄色的胃液,才停止住了,虚脱了一样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