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别闹了!快放开!我最怕湿乎乎的东西。」
「说吧。」
「来吧!」
我只得又跟着矮胖子前行,通道曲曲弯弯,这矮胖子的手笔一点也不大气。
「先说好了,这事你且莫跟连护法去说!」
「当然,你以为我是小孩麽。」
「你不是麽,他奶奶的小鬼,碰到你,我算倒了八辈子霉!」
「哼哼,反正你不说实话,我才会告诉连护法,哈哈!」
人真是不能太得意,我一不留,突然撞到前面低遮的土障,脑门一阵金星乱冒,登时大怒:「矮胖子,这里为甚搞得这麽低?」
「嘘——轻点,快到了!」
这回轮到矮胖子得意了:「大师之作,当然得搞点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我提醒你啊,你撞到的可不是寻常土障,而是被我施过法力的——你头皮该破了!」
我一摸,头皮果然破了。
「给你点药!」
矮胖子反身扑了我一头粉,毛手毛脚的,险些弄得我眼睛睁不开。
「住手!住手!」
我哭笑不得。
「好了,你没事了,不然後果会很严重的!嘿嘿!」
「究竟到了没有?」
我竭力压制胸中怒火。
「嘘——你向那个小洞看,用耳朵听。」
幸亏附体之前我功力大进,附体後虽大打折扣,尤能运动我的天眼术,否则这麽一个小孔,跟筷子一般粗,比筷子长数倍,又怎麽能「看」?
「喂,叫我看甚麽,除了下雨齐管家在屋里没事儿干,摸鼻子玩,甚麽也看不到呀?」
我压低声音道。
「你再瞧上一阵。」
「嗯,齐管家鼻毛很粗,用手抠不出来,现在拿了把小剪刀在剪。」
「他奶奶的,没叫你看那个!里屋有没有动静?」
「没有甚麽里屋!」
「那柜子便是门。」
「遮得很严实,没法儿往里看。」
「有没有动静?」
「好像……啊,柜子在动,有人要出来了。」
「嘿!」
「是他?」
我大吃一惊。
「你认得?」
矮胖子比我还吃惊。
我屏着呼吸,大气儿不敢喘,莫非我见着鬼了?
「走!」
矮胖子将我拖开,沿通道走回。惊疑之中,我默默跟行,老半天说不出话。
「喂,你先说,你认得的那人是谁?」
「全真教的……一个胖道士,虽然……他没有着道服。」
虽是说了,我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日赵燕非居然没有杀他?抑或他自己解了禁闭,先逃走了?他既然好端端的活着,赵燕非却又如何了呢?
「不错!」
矮胖子道:「那人五年前入了全真教,不过,在此之前,他是前史相府的四大奸人之一!」
「史相府……四大奸人?」
「你知道辅佐当今皇帝老儿登基的史弥远罢?」
「好像……知道一点。」
「当今的皇帝老儿出身低微,打小穷得叮当响,跟我倪老三也差不了多少,哈哈,不过,他是皇室远支而已,本来打死也轮不到他坐皇位的,史弥远为掌朝权,勾结了当时的杨皇后,将他弄了来,并赶走皇储,直接扶他上了皇位。你说,这史弥远权力大不大?到他死之前,连皇帝都得一直听他的。你认得的这个全真道士,便是当时臭名远扬的史弥远府中『四大奸人』中的一个,齐管家嘛,便是另一个。」
「齐……齐管家?」
「是啊,好了!我全跟你说了,我受师祖地行尊之命,监看这前相府四大奸人,就是这样,我已全告诉你了!」
说完,矮胖子一摊两手,就要开溜,被我一把捉住。
「很好,你去罢,既然没人陪我说话,下雨天,连护法总该在屋里罢?」
「你找连护法干甚麽?」
矮胖子暴跳如雷。
「因为很多事我弄不清楚啊,正可以请教请教她,比如『倪胖子这个地行尊师祖是何许人呀?干嘛让人监看四大奸人呀,这齐管家既是奸人,贾……我爹爹为何留他在府中呀』等等。」
「你爹爹当时还是齐管家的跟班小弟!小混混一个!」
矮胖子怒道。
「那更怪了,为何弄个大哥来作管家,可有多别扭?」
「因为……因为……」
矮胖子越解释越躁怒:「小王八蛋!你爹那个老王八蛋的事,我怎会知道?」
「咦,你还骂人,你生气了麽?我可没问你,你不知道,想必连护法是知道的。」
「她知道个屁!」
「那麽就你来告诉我罢,地行尊为何要你监看齐管家?」
「是四大奸人,不止一个齐管家!」
「是。可是你天天在贾府,对其他三个,怎个监看法?」
「臭小子,你太小看我五通派了,看到前面那处了没有?」
「嗯,那儿在滴水,是个地下水源,你还挖了个水池。」
「嘿嘿,地窍延伸,四通八达,只要沿着这个,不管你是施用遁土术,还是练功时寻找气源,都可事半功倍,不用耗费多少功力,便能轻易做到。」
我不由大喜,道:「多谢!多谢!」
「多谢?咦,我……说甚麽了吗?」
「你并没有多说。」
「那当然,地窍变幻无穷,你不熟悉道路,告诉了你也没用,只会迷路。」
我心下一凛,道:「嗯……矮胖子,多谢提醒,你比外表看上去聪明多了,往後,我可得好好跟你交个朋友。」
「咦?臭小子,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来着,我……我太吃亏了!」
「不会的,矮胖子,你一点也不吃亏,你想呀,上次你要跟我买的春宫画,我已决定白送给你了。」
「当真?」
「当真!我还要另外送你一个丫鬟……的裹脚布。」
我想起小萍,心底下恶狠狠地一笑。
「那好,看来我一点也不吃亏了。」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矮胖子,我可得打听点你的家事,地行尊……是不是传闻中地行术天下第一的那个人?他是你师尊吗?」
「是我师祖!」
「哦,对了,是你师祖。据我所知,你们五通派淫名有之,侠声渺渺,并不是惩奸锄恶的料嘛。你师祖地行尊为何会叫你监看四大奸人?干这种苦差事?」
「你……你……」
矮胖子张大嘴儿指着我,与我四目相对片刻,手摸上大脑门,颓然坐地,指了指身前,有气无力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