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偏爱?玉兰妹,你妒嫉?」秋菊道。
「我还没学会姓嫉呢,都是你不教人家。」玉兰笑道。
「兰妹,你和菊姐做对可是没好处呀。」文娟道。
「你们不和菊姐做对,原来是她有好处给你们?」玉兰道。
「瞧你,一句话得罪了五个人,不太妙哩!」慕容伟长接言。
「瞧么,看相公对玉兰好不是?还未圆房便帮上了呢。」文昌相秋菊大笑。
「对玉兰好,未见得对你不好,快莫生气了。」文秀道。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他们有六个女人,整整两台戏。
不过看戏时间一长,便会生景,而看这六个女人,那真是百看不厌。
逗口,逗得有趣。
取笑,笑得亲热。
便连讥讽、挖苦,也充满情趣。
人美,一切都美。
如果寒如玉在场,又会怎样?他忽然想起了彩云飞、韦千金和东方明珠。
但他现在己无暇去想了。
因为六位姑娘吵着吵嚷着要吃饭。
更因为他们现在已来到了一个小店门口。
店不大,但还算洁净。
食客也少,只有四位老者。
尤其是店伙,只有两人,但聪明伶俐,模样讨人喜欢。
七人围坐在一起,六女一男。
女的如花花解语,似玉玉生香。
男的潇洒飘逸,风流倜傥。
只有这样的少年,才配这样的少女;也只有这样的少女,才配这样的少男。
杯盘罗列,酒淆杂陈。
这样的少女又和这样的少年凑在一起,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视。
所以四老者之中便有一位长须老者来到近前。
「娃儿,你艳福不浅。」长须老者说。
「你老像个孩子。」慕容伟长声末落。
「孩子?孩子长了胡子,那不成了兔子?」文娟窃笑道。
「你道只有兔子才长胡子?错了。」文昌笑道。
「猫娃子也长胡子。」秋菊插言道。
「羊娃子也长胡子。」玉兰道。
「鼠娃子也长胡子。」牡丹道。
只有文秀未曾出声。
「你这俊姐儿怎不出声?」长须老者并未发怒。
「我只是不喜欢和畜牲讲话而己。」
「不错,文秀姐尤其不喜欢和老畜牲讲话。」玉兰道。
「你骂老夫?」胡子已有怒意。
「老畜性哪有这么不识号的。」文昌道。
「也可能是不识号的老畜牲。」秋菊道。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老年男人,要想和六个女人绊嘴,无论知何,他定沾不了便宜的。
长须老者理应发怒,理应拍案大骂,甚至于翻脸出手。但他却笑了,而且笑得很甜,彷佛拣了一个凤凰蛋。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外人。」胡子口中说话,右手已抓向文娟下巴。
「啪啪」两响,胡子面颊已左右各中一掌,口一张,吐出两颗大牙。
「咦,真打?」胡子面色已变。
「这不是亲你吗?」
「你要这样的嘛!」
「要是后梅,不玩好了。」
「瞧你,牙齿也不长得结实些。」
六女六张口。
胡子只有听得空,哪里还能反驳。到后来连听也听不到了。
因为六张口抢着在说话。
「好,再亲近亲近。」胡子右手疾抓文秀,左手抓向牡丹。
抓是抓实了,没成想左手抓的是鸡腿,右手抓的是牛肉。
胡子端的非常,临危不乱,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们!」但只说出一个「我」字,又一块牛肉不偏不倚飞到口中。随后「扑扑」连响,又是几块扑肉射到。
后到的肉块顶向先到的肉块,三块肉一塞,正好把口堵了个严实,「我」字之后的「要杀了你们」便只好认心中呼喊了。
但他眼未盲,手能动,嘴被堵,心尚狠,双掌一挥,手中的肉块便要打出。
但臂弯一麻,掌上力道尽失。不要说打出肉团,便是松开五指放下肉团也已不能。
长须老者的窘态,全是在一瞬之间完成的。
现在他已泥塑木雕般的一动不动。于是另三位老者便一齐走了过来。
短须老者在长须老者背心一拍,看去似随意一拍,实则力透经络,是已在不知不觉中解去了长须老者被封的穴道。
「年轻人,不敬老者是要后悔灼。」短须老者道。
「为老不尊者,理应受惩。」慕容伟长道。
「人无论年纪大小,却都有爱美之心。」短须老者道:「六位姑娘如花似玉,我四弟见了心喜,原也在情理之中。」
「老丈,」慕容伟长道:「你的话虽然有理,按说该当再洗耳恭听一番,只是我们是来饮酒甩饭的,而不是来听话的,阁下还是请回吧,免得彼此不快。」
「你……我大哥好言相劝,晓之以理,你娃娃竞出言无状。」花须老者道。
「少和他罗嗦,抓住他扒皮抽筋,看他还敢无理不?」白须老者道。
「大哥,你可要与兄弟做主呀!」长须老者悲声道。
「今天真倒霉。」
「出门撞上鬼。」
「罗嗦复罗嗦。」
「无味真无味。」
「你说怎么办。」
「给他两棒捶。」
六个女人,一人一句,话毕,相抱大笑,前仰后合。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花须老者问。
「老鬼,你叫什么名字?」慕容伟长道。
「你……」花须老者双掌方起,但被短须老者用手止住。
「慢着,」短须老者转向慕容伟长道:「年轻人,得罪一人,便为自己堵了一条道,世上巧事很多,后会有期。」
「多谢教诲,如果老者再无它事,我们便要用饭了。」慕容伟长道。
「我们走。」短须老者向其余三老道。
四老一去,七人扬声大笑。
女人除喜欢男人外,便最喜爱自己的容貌。
现在有人称赞,而且出于一位久经世故的老人之口,她们当然高兴。
所以她们大乐,所以她们大笑。
但笑声嘎然而止。
因为在这一期间,同时觉出目光变为昏花,双腿也随之绵软。
「哎呀……不……」
七人,包括慕容伟长,全部失去了知觉。
当他睁开眼晴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之处,已非路边小店,而是一间陈设华美的房间。
房间不仅华美,而且有一股幽香。
幽香丝丝缕缕,如兰似麝,中之欲醉。
这样的香气他嗅到过,但却想不起在何处。
在他猜测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停在门外。
门开处,进来一位侍女。
「你醒了?」侍女问。
「这是什么地方?」慕容伟长迫不及待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
「我怎么到了这里?」
「需要对你说时,自然会告诉你。」他突然出手,抓住她,他要问清情况。
她并未闪避,甚至连闪进的意思也没有。
可他这必中的一抓却未能抓住,他这才知道自己内力已消。
「客人该当老老实实,见了女人便动手动脚,主人会生气的。」
他笑了,是一种无可奈何地笑。
「对客人消去他们的内力?有趣,好一个待客之道。」
「都是这样的。」
「我那六个同伴关在何处?」
「连自己都无法顾及自己,却还要去管别人。」
「让你们的主人前来见我。」
「是谁要见我呀?」
慕容伟长只觉眼前一亮,一位华服少年美妇已立到他的面前。
「咦,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知会于我?」
侍女早恭立一旁,此时轻声道:「回娘娘,婢子正要禀告娘娘呢。」
「岷山四老太也无用,那药物该当让人家饱睡七天七夜,却怎的三天便醒了转来?」
慕容伟长闻言,心头剧震。
三天三夜,他竟然一直在昏迷。
他想起了路边小店中的四位带须老者。
「岷山四老是谁?」他问。
「差一点便成了人家刀下之鬼,却还不知对头是谁,真个怪之极。」
「一定是他们。」
「当然是他们。除了他们谁有这么大的下毒本事?」
「你认识他们?」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会卖我的人情?」
「如此说是娘娘救了在下性命?」
「也可以说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在下糊涂。」
「因为你长得俊俏;人见人爱,我见犹怜,自然不会让他们杀了你。」
「谢娘娘救命之恩。」
「那就听娘娘的话;做个乖孩子。」
「娘娘但有所命,在下无不尽力。」
「好,咱可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拿酒来,我与小兄弟痛饮三杯。」
侍女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功夫不大,已托了托盘走来。
几样精致的糕点,一壶上等美酒,便已摆放在桌上。
娘姨伸纤纤素手,满斟两杯,一杯递于慕容伟长,一杯自己执在手中。
「小兄弟,为咱们有缘相会,千杯!」
「乾杯。」
两人一饮而尽。
「为我们荣辱与共,乾杯!」
「乾杯!」
「干!」
两人第二杯饮下。
「第三杯我们谁也别饮,待你讲完你的事猜,我讲完我的事情,咱们再对饮此杯。」
「我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可讲,还悬听娘娘讲的好。」
「姓名总该有吧!」
「慕容伟长。」
「慕容乃埠外人氏,你的家该不会是在大漠吧!」
「娘娘所见极是,在下祖籍长白山一带,后迁至江南。」
「江南好,人杰地灵,才会有你这等俊秀的少年,祖上……」
「以经商为生。」
「令师是……」
「云游三清。」
「可叹可叹,慕容兄弟此次北土……」
「赴岷山,访寒玉山庄。」
「寨玉山庄?何事?」
「数年前,在下曾偶逢一女,貌美如仙,在下实是无法忘却。」
「啊哈,小兄弟却原来是性情中人。那人在寒玉山庄?」
「该当不会记错。」
「她的姓名?」
「寨如玉。」娘娘良久未语。
「请问娘娘可曾听到过此人?」
「啊!不曾、不曾。」
说好讲完彼此的故事后,共饮第三杯,不料娘娘却举杯一饮而尽。
「娘娘,你的故事呢?」
「好,我便讲与你听。」
「我认识一个小女孩,叫令狐芳菲。从七岁起,便投入一位武林高人门下。师徒相伴,情同父女。她甚至以师傅姓氏为姓,只是她有个坏脾气,执拗。」
「女孩子都好这样。」
「只是她执拗过分而已。新买的衣服,她会撕碎,好好的花瓶,她给摔破。喜欢把鲜花踩在脚下,喜欢把被褥掷在门外。当然,这都是她不高兴时的任性。十六岁时,她已长得婷婷玉立,花容玉貌,敢于嫦娥比高低。于是,她钟情于一位英俊少年。少年的父亲是她师傅的好友,她自然便易于见到他。两情相悦,遂订终身。」
「他师傅同意吗?」
「师傅知道她的坏脾气,自然表示同意,并为他们安排了隆重的结婚仪式。当然,所谓隆重,只不过是把手下人全部动员起来,把所有的房屋全部进行了修整,外界的亲朋厚友却一个未请。」
「这……这合适吗?」
「令狐芳菲感谢师傅的厚爱,也是在出嫁之前恋师之故,所以那几天格外听话。师傅要在本庄先成大礼,她同意了,师傅要她新婚之夜饮杯美酒,她也饮下了。洞房好整齐,灯光好朦胧,一对男女,你贪我爱,布云兴雨,被翻红浪、整整一个使晚,全是在销魂蚀骨中度过。」
「这位姑娘得遂所愿,该当高兴。」
「天将明时,他们才朦胧睡去。」
「一夜大战,自是疲累。」
「当她转脸来时,她突然怔住了。」
「咦?这……」
「原来躺在她身边、与她通宵做爱的,竟然是她的师博。」
慕容伟长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这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师傅酒中下了迷药,令姑娘智错乱。」
「那英俊少年呢?」
「被她师傅杀掉了。」慕容伟长简直无法忍耐,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位师傅,砍他几刀,刺他几剑。
「后来呢?」
「后来她便千方百计报仇。」
「可曾报得?」
「仇是报了,但她自己也已是残花败柳,红颜消退。」
「这位姑琅应该得到幸福。」
「你是个心地良善的人。」她幽幽地道。
「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便在你的面前。」
慕容伟长一怔,随即醒悟。
「你……你就是令狐芳菲?」
「不错。」他猛地扑上去,抓住她的双手。
「不幸的娘娘。」
「你……你叫我娘娘?」
「令狐姐。」
「不!」
「芳菲,可怜的芳菲。」
酒力已经涌起,摧动他的情欲,因为酒中已有了药物。
当年,师傅对待徒儿的方法,现下,徒儿又施在了慕容伟长身上。
文昌、牡丹等六女被关在另一个地方。
现在她们已经醒转,只可惜内力已经尽去。便如普通姑娘一般。
与普通姑娘唯一不同的是,她们漂亮,漂亮得任何凶手都不忍杀害她们。
所以她们并不惧怕。
一个女人,最有效的护卫自己的本钱,便是她们的美丽。
喜欢的人,不见踪影,慕容伟长生死未卜,令人好生不安。
不喜欢的人,却施施然走了进来,竟然是三个带须得老头子。
老头子她们见过,在路边小店,尤其是长须老者,还曾被她们尽情取笑。
果然世界很小,果然山不转路转。
果然正如短须老者所述,世上巧事很多,后会有期。
现在她们落在了三老的手中。
「娃娃们,我们又见面了。」长须老者洋洋得意。
「这实在不是我们所愿。」文昌居然笑道。
「这又何需你们所愿,只需我们愿便成。」花须老者道。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小店中欺辱氓山四老。」白须老者道。
「我们并不后梅。」牡丹道。
「所以我们把你们请到这里。」花须老者道。
「你们要干什么?」秋菊道。
「我们虽然人老,但我们心少,精力旺盛,办事决不比年轻人差。」长须老者道。
「老色鬼!」文秀道。
「老色鬼有老色鬼的好处。」
「这还未曾听说,有什么好处?」
「经验多、手法新、花样。」
「就这些?」
「这还不够?娃儿们,凡年轻人能给你们的,我们也能。」
「喂,我们那位同伴呢?」
「男娃子?」
「是的。」
「他安然无恙。」
「还有什么?」
「这就已经够了。」
长须老者已有些不耐烦。
的确,面对如此娇媚的少女,有哪个男人会动口不动手?至少他不能。
「二哥,咱们开始?」
「好,开始。」
三老者同时出手,分向文昌、牡丹和玉兰抓去。
三女并未少动,因为她们无力抗拒。
「嘶……」
三女衣衫尽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