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彤略一迟疑,道:“还有本堂主。”
呼延恭赼趄半晌,欲言又止,向问天冷冷望他一眼,怒声道:“五师弟。”
呼延恭浑身一震,脱口说道:“你不妨把老夫也算上。”
王笑笑放声一笑,道:“你们几人联手,我薛王爷叔爷夫妇,确是不敌,脱困仍然有望,绝不致一夜之间,悄无声息被害,这其间必有讲究。”刑纣、房隆、幕九疑等,皆是凶暴残戾之人,闻得此言,竟然默不作声。
任我行冷冷一笑,道:“反正薛王爷长青是死了,要报仇就动手,姓王的你也就少罗嗦了。”
王笑笑淡淡一笑,道:“其实不说,我也知道,那薛氏既卧底薛王爷家,暗算我薛王爷叔爷夫妇,自属易事,里应外合,难怪我薛王爷叔爷与叔祖母遇害,薛氏那黑狸再在喉上咬啮伤痕,留下碧璧环,嫁祸于璧环夫人,只是我不明白,你等因何放过薛王爷之女?”
刑纣灿灿怪笑道:“哼,看你面孔聪明,却是其笨如牛,留下薛王爷死鬼女儿,既不足虑,同时由她去向你们莫名山报讯,那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小辈,想通了吧。”
李天浩再也隐忍不下,目光一转,一声摄人心魄的怒啸,寒犀刀挟着无比威势,迅雷疾电一般,扑向呼延恭。呼延恭逢上李天浩那杀机闪闪目光,心中已是悚然一惊,再见他这般威势,不由心胆俱寒,那敢硬接,也顾不得面子,拨头往后便逃。他若返身接战,纵是不敌,李天浩想在四五招内赢他,也非易事,这一来,无异自速其亡。
只听李天浩峻声喝道:“狗贼哪里走?”话声中,呼延恭一声惨叫,血雨飞洒,已被李天浩一刀劈成两半,死状惨,众人方才一场血战,这等死法的也有,只是忘命搏斗之下,浑然不觉,这刻一旁见了,反不由生出警惕之感。
向问天不料呼延恭这等脓包,连李天浩一招也走不过,睹状之下,目此欲裂,狞声喝道:“李天浩,老夫教你死的一模一样。”身影电射,腾空扑去。
李天浩立意先由武功较弱的杀起,身形一转,霍地向樊彤掠去。人影一幌,温永超猛地窜至,一掌袭向李天浩腕际。樊彤岂肯束手,暴雷一般,一拳捣了过去。幕九疑正在其旁,顿时欺身上步,嗤地一声,一指戳向李天浩右肋门户。
这三人联手攻击,凌幕难当,李天浩一见,自知攻敌不得,听得破空之声,身形一幌,划了一道圆弧,脱出了四人围击。向问天幕声喝道:“李老鬼哪里走?”话声中,双袖一拂,身形凌空,朝李天浩追去。
但听暴叱连声,人影纷飞,正邪双方,本有暂行罢手,一同应付危局之意,这薛王爷长青命案,恶战大有重新引发之势。任我行遥望谷底,稳立崖头,嘴角噙有一丝冷笑,似是正合心意。王笑笑暗道:“不能再延下去了。”心念电转,将手一挥,喝道:“坠索。”
只见东面峭壁之上,突地出现数十条人影,其中有宫家姐妹,蔡嫣然等奼女教下人马,天乙子那批亲侍弟子,以及范通、蔡龙逸等一群江湖豪客,还有陈彬等自己在军中的汉子。这一批人,两人抬着一大盘重逾百斤的麻绳,行至壁边,顺着峭壁,松绳垂下,行动之间,沉稳异常,那些长达数百丈的麻绳,也非仓卒可办,显然,王笑笑早有准备了。
谷中欢声雷动,除了李天浩等少数几人,犹在厮杀外,尽皆罢手,纷纷朝东面崖壁下奔去。忽听江泽清喝道:“五毒宫下,全部站住。”五毒宫教规森严,纵在这等状况,无人敢不从命,闻声立刻止步,群以诧异目光,望向彼等教主。
陈若素芳心一动,暗道:“这放牛坪是五毒宫总坛所在,江泽清当然比谁都清楚。”她转念未毕,提起丹田真气,震声喝道:“九阴教弟子,无本教主命令,也不许妄动。”两人这一出语,人人心头动疑,停了下来,蔡夫人一把抓住蔡灵灵手腕,只有少数人依然疾奔而去。
但见住玄面色一变,随即狂笑道:“莫名山小儿,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微微一顿,喝道:“雷火箭侍候,对正崖下。”
原来,两崖之上,靠近任我行的那数十属下,每人都肩套一张五石强弓,背负箭壶,壶中仅有三四支箭,那箭形式特异,箭头不是利镞,而是外表漆黑发亮,似是铁制,大若握掌的球状物。王笑笑内功深厚,东西崖相隔虽有数里,留意之下,看得分明,心中暗暗一震,朝天乙子低声道:“道长,请你想办法将临谷湖岸炸去。”
天乙子霜眉一皱,道:“任我行是用火器?”
王笑笑点一点头,道:“正是,蒋叔爷对我说过那雷火箭。”
天乙子道:“谷中范围甚广,那些高手身手矫健,目力敏锐,雷火箭为数不多,也炸不了多少人吧?”
王云尤面色凝重,道:“任我行必有安排。”天乙子不再发问,目光一扫崖下,转身奔去。
只听任我行纵声大笑,道:“王笑笑,让你瞧老夫手段。”猛地将手一挥,峻声喝道:“放箭。”那批高大箭手,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东西崖壁之下,一听任我行下令,箭出疾若流星,满天花雨一般纷纷射去。
谷东西峰壁,相隔虽远,雷火箭也不易射,但这数十名箭手,都是任我行精选,身手不比泛泛,手劲甚强,崖高数千尺,箭成弧形下落,则又匪难。但听轰轰之声,连绵不绝,惊心动魄,人人心中都是一紧。雷火横飞之下,林木摧折,沙石飞走,这也罢了,那爆响过后,又是蓬蓬连声,无比强烈的火光,直冲上天,足有七八丈高,无疑的,林中埋有大量引火药物,由雷火箭而引发。
那火势蔓延之速,真令常人难以置信,自王笑笑下令坠索迄今,说来话长,也不过几呼吸工夫,绳索仅放了一半,那一片青葱苍翠的林木,已成了火海。大势一变,先头急奔至峭壁下的人,连逃也来不及,惨叫声中,火舌一卷,已不见踪影。王笑笑本待拼着烧毁十司马条绳索,急速抛去救出那些人,却是不及,只得长叹一声,下令停止放绳,免得被那猛烈之极的火焰烧去。
任我行意犹未足,再度摆臂,道:“半数石坪,半数别宫。”。
飕飕连响,弦声震耳,那数十支雷火箭,分别攒射向石坪上群雄及龙别宫。坪中数千人,武林精英,十九聚此,岂能束手待毙。元清大师与曹延平,功力最高,见那雷火箭将及地面,同时跃起,挥手之间,各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劲力,卷飞七八支雷火箭,远落松林之中。
其司马高手,眼见箭已临头,纷纷跃身捞住,只是仍有少数箭支落至石坪,只有两人,虽也接住来箭,却因那雷火箭本身份量已自不轻,再由数千尺高射下,所增之重,何啻数十倍,一个把持不住,失手坠地。但听数声巨响,火光一闪,一阵浓烟,夹着千百道乌光,四外飞射,惨呼之间,随之火起,声如狼嗥,首当其冲的,固是炸得肢体四散,受司马波碎片击伤,不计其数,呻吟起落,入耳惊心,睹之骇人。
攫住来箭的那些高手,觉得将这等易炸之物,握于手中,那是太危险了,不约而同,摔箭入林。这些雷火箭,被元清大师、曹延平卷飞的,先后落入林内,轰蓬声中,一大片松柏,又遭引燃。同时间,只见那座巍峨堂皇,美仑美奂的“龙行宫”,烈焰腾空,火舌乱飞,熊熊焚烧起来。
展眼间,那缦回的长庑,那峥嵘的楼阁,已被火海吞没。这时,谷中群雄,耳闻四周“劈劈啪啪”的燃烧之声,眼见火光耀天,映得人人面色,尽成血红,加上烈火烧烤,惨呼呻吟之声,呼吸欲窒,除了少数高手,尚能保持平静外,所有的人,无不惊惶失色。
眼看草坪外森林,尽成火海,任我行再下令雷火箭攒射石坪,谷中群雄,只怕谁也逃不了丧身危运。王笑笑立身崖头,剑眉紧蹙,他虽当机立断,要天乙子毁峰顶水湖,靠谷石岸,引水灭火,只是谷中火势之猛烈,蔓延之速,大出意料之外,暗暗想道:“聚集火药炸岸需时不少,看这形势……”
江泽清眼见自己精心布置,欲一手坑尽天下英雄的埋伏,倒转过来为敌利用,心中的激忿、惊怒,已臻顶点,但他不愧绝代枭雄之才,际此恶劣形势,心依旧不乱,明知若下煞手毙敌,必然引起公愤,益发不可收拾,当下随手一拂,闭住那三人穴道,仰面幕声叫道:“王笑笑,你可想救你尊长性命?”
王笑笑淡淡说道:“江泽清,你要说的,笑花郎已托人做了,不如勿言,免得让敌人有了警觉。”
江泽清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聪明绝顶。”心念电转,妒才之心,就如谷中炎炎烈焰,炽感胸中,强自隐忍,敞声道:“你如此机警,本君倒也放心不少,只是你临时准备,仓卒不能周密,留意旁边唯一古陈的一块青石下。”这两人一番对答,如打哑谜,没有几人听得懂,只是人在危急中,特别敏感,顿时意念似有生路,大部份歇下手来。
王笑笑暗暗想道:“这江泽清能计及不测,预先埋下炸毁湖岸火药,也算是雄才大略了,讵料一败至此,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自害害人,不胜浩叹。”
忖念中,蔡嫣然突然走至他身旁,促声说道:“对崖刑纣等人,怎地失踪?”
王笑笑李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除了任我行,临崖俯望,督察形势,不时朝自已瞥上一眼外,刑纣、齐浩、魏丰,突然不见。他转念一想,已知其故,凝听去,果闻七八里外刀剑喝叱之声,隐隐传来,只因谷中声响太大,致于他人功力,不留意亦难察觉。他心惊怠慢不得,匆匆说道:“留心敌人。”身形一拨,星飞丸掠,向南而去。
这放牛坪的山谷,东西宽仅数里,南北长达十司马里,王笑笑等存身之处,在这一条峭壁中央,较为平坦低落的地方,区区数十丈,仅作一小段崖头而已。那峰顶小湖,虽说不大,渗漓弥漫,也有大半峰头,距谷最近,岸壁最薄,却在西南一带。
湖畔,峭堑起伏,普通人行走艰难,这一段路,走上一个时辰,也不一定走得完,但王笑笑何等轻功,瞬眼之间,已然赶至。只见湖滨地上,天乙子手执宝剑,与刑纣相斗正激,他的弟子,布下“坎离剑阵”力拒齐浩与几个老者。
峰岩至此一窄,数十丈内,湖属临谷岸壁,自数尺至丈司马不等,此际,裂开一隙,湖水泻下一线,只是杯水车薪,无补于事。四外散布一包一包的纸袋,从口漏出一些黑色粉末,显然即是火药。刑纣百年老魔,幕害可知,此时施出了“太阴爪”,手指暴长寸许,粗了一倍,其色灰白,每一爪抓出,迫出五股蒙蒙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