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所遇莫名其妙之荒唐事莫过于此。
堂嫂的远房表哥……这关系真够乱的。我该叫他什么?表哥?那宋斯嘉不就是我的表嫂了?
哈!
当然,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之间,不需要特别的称呼。只是总有一种强烈的戏剧荒诞感萦绕心头罢了。
等吴静雅终于出现,接走了沈鸣锋,沈惜照惯例去布衣人家转了一圈。
从这周三开始,孔媛已经上班了。但周一就让她搬去自己借给她住的房子的计划却没能实现。或许是太久没人住的关系,管道煤气出了问题。就算不在家里开伙,大冬天的,总要洗热水澡。所以孔媛不得不在沈惜家多住了几天,在煤气公司派人来处理完问题后,她才在昨天正式搬了过去。
孔媛融入布衣人家的速度很快,和同事们处得不错,手脚也麻利。沈惜见她做得顺手,并没什么不适应的,也就没有刻意去跟她搭话。照他的本意,这几天是要在下班后送她回去的,但孔媛说有趟夜班车正好经过小区,她完全可以自己走。
沈惜也就不勉强。
自在最好。
看看没什么事,沈惜早早回了家。
第二天,沈惜跑了趟东石新区。在这里有他在中宁最重要的一处投资。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经营,但到了年底,作为股东,还是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出面处理。
忙忙碌碌一天时间就过去了。随便在外面吃了些东西,沈惜回家,洗了个澡,决定看几集美剧就上床睡觉。进入2016年后,事很多,他好像很久没有踏踏实实睡个痛快觉了。
没想到,刚过十点,电话铃声响起。
裴语微打来的。
沈惜发现自己很乐意看到这丫头的头像在手机屏幕上晃悠。
前几天两人联系过,那时她陪着朋友刚到杭州,说是就这一两天会去上海,差不多再玩三四天,朋友就直接从上海飞台北。她的伴游之旅才会彻底结束。
现在打电话来,莫非是今天去上海,刚到酒店,无聊了找自己聊天?
“裴大小姐,是还在西湖边潇洒呢?还是已经看到黄浦江了?”
电话里裴语微的声音倒是出人意料地显得有些低沉。
“我刚到机场。”
“机场?杭州去上海没必要坐飞机吧?”
“宝金机场,我刚到中宁。”裴语微说话显得有些犹豫,“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沈惜皱了皱眉头。回中宁了?行程明明没结束啊?再说,为什么要选这么晚的航班?红眼航班是便宜,可裴大小姐需要省那点机票钱吗?
莫非她家里出了什么事,这才让她匆忙赶回?
沈惜瞬间想了很多,原本轻松的色一扫而空。
但不管有多少疑问,都可以见面再说。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赶紧先把大小姐接回来。
“你已经到宝金机场了?那我马上过来!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过来还得一个小时呢。”
裴语微支支吾吾的,带了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嗯……我本来是找别人接我的……就是上次在尊魅请我吃饭那个……”
“啊?”沈惜一愣,“哦,他临时没空是吧?没事,我现在就过来。”
“……他其实已经来了。”
沈惜一头雾水:“那……那我就不用过去啦,你坐他车回来就好啦……”
“我上飞机之前找他接机。可在飞机上,我又改主意了,想让你来接我。行不行?”说着说着,裴大小姐口气里又带上了一点不讲理的小霸道。
“行行行,大小姐你说什么都行。我马上就出发。可你准备怎么打发已经过去接你的陆先生呢?”沈惜记得上次在尊魅7号请裴语微吃饭的是陆优。
说起来,这位自己还没见过的陆先生,也是自己的亲戚,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姻亲。
最近流行认远亲相认吗?
“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我拿了行李,一直就在里面待着,不敢出去。我不管了,你帮我搞定!”裴语微直接甩锅。
沈惜真想隔着空气在她脑袋上敲一下。
“行啦行啦,你别在里面瞎转悠了,出去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吧。就跟他说,我知道你今晚回来,刚给你打了电话,说不管有谁来接你,你都不许走,我现在要过去。你就说我这人又霸道,又小气,有些事情呢,你还得求着我,所以只能等我。请他谅解,你也是无可奈何。得罪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可以在他面前骂我几句。”
裴语微咯咯笑了起来:“这么好?肯帮我背黑锅。”
“呵呵,帮美女背锅,也是乐事。”
“好吧!我等你!”
晚上的路况好,但从市区东北角开到宝金国际机场,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
裴语微等在航站楼里的星巴克。出乎沈惜预料,陆优居然一直陪着她。不管是被裴语微放了鸽子,还是被沈惜截了胡,总之今晚他白跑了一趟,但他居然没有一走了之,看他的情,甚至都没有半点不悦。
沈惜第一次见这位秦子晖的富豪表弟,简单寒暄几句后,心底产生一丝怪怪的感觉。
不同于沈伟长的圆熟沉稳、杜臻的飞扬锋锐、沈伟扬的精明霸道、刘铭远的练达大气……陆优给沈惜的感觉……很熟悉,又有一丝陌生……
“我不知道语微请陆先生你过来接机,早知道的话,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陆优不动声色:“呵呵,我本来也是想着天太晚了,不好让裴小姐一个人回市里,不安全。现在既然沈三公子过来,那再好不过了。”
看着他平静的微笑,沈惜心头一跳,突然想到陆优的气质为什么会带给他那么古怪的感觉。
这……不就是自己吗?
沈惜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从另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然,有很多细微的差异,但大体而言,还真是有点像啊!
“不好意思,让陆先生白跑一趟。”沈惜对“另一个自己”没有任何亲切感,相反增添了几分警惕。
“哈哈,‘陆先生’的称呼是不是太见外了?三公子,我们也是亲戚啊。”
“对!对!我姐跟我说起过。”
“上次去表哥家的时候,听他和表嫂说起过三公子。我一般是待在上海,在中宁的时间不多,可就这么点时间,‘沈三公子’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了。可惜一直没机会见面。刚才裴小姐说是你要过来接她,明知今天晚上我当不成护花使者了,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一定要见见三公子!”
听陆优说这么一番话,沈惜发现自己大致能猜到他下一句话会怎么说。自己在待人接物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哈哈,应该是见面不如闻名吧?我普普通通,沈家最没出息的一个,陆先生肯定很失望。”
“不不,三公子名不虚传!”陆优淡淡地笑,口气却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
“唉,刚才你也说了,都是亲戚,就别什么先生、公子的了。咱们这亲戚有点绕,论起来麻烦,大家直接叫名字吧。”
“行!今天见过了三公子,就不虚此行。不打扰你们了,改天请二位吃饭。”
陆优做事很干脆,说走就走。目送着他离去,沈惜帮裴语微拖着行李,上了车。
“你们是亲戚啊?”裴语微刚才一直憋着没问。
沈惜笑笑,简单解释了一下两人间的关系。
“原来你们也没啥血缘关系啊……刚才你们说话,我恍惚觉得你们两个好像啊!”
沈惜扭头瞅了瞅这丫头,没看出来,她的感觉还挺敏锐。
裴语微问这个只是一时好,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扁着嘴,闷着头不说话。说心事重重有些夸张,但明显不开心,隐隐还有些烦躁。
沈惜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马上就摇头否认了。
没什么大变故就好。沈惜的心放下大半,随口就开起了玩笑。
“家里没事,你还非要赶晚班航班回中宁?总不会是回来喝腊八粥的吧?”
明天恰是腊八。
裴语微撅着小嘴不说话。沈惜被她这幅样子勾起了一点好心。
“怎么了?这趟玩得不开心?”
“还行,刚开始挺高兴的。”
“刚开始挺高兴?那就是后来不高兴了?怎么?和朋友吵架了?”
“没有……”裴语微翻翻白眼,心说,没有吵架,倒是“打架”了……
沈惜见她态度有点消沉,又有些担心了:“你看上去好像很不爽啊……”
“嗯,是不爽,很不爽!”裴语微恶狠狠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爽呢?”
“不想跟你说!”裴语微翻了个白眼。
沈惜哭笑不得:“哈!好吧,那就不说……”他看出这丫头现在心情复杂,还是顺着她一点好。
没想到裴语微听了这话,反倒急了:“哎!”
“嗯?”
“你不想知道吗?”
“什么?你为什么不爽啊?”
“是啊!”
沈惜挠了挠脑门:“我想知道啊。刚刚还问过,你说不想跟我说。那我就不瞎打听啦!”
“哦……”小丫头激动的情绪又消减了一点,“是不想跟你说……但是,好像还是应该告诉你……”
沈惜刚把车开出机场,拐上高速。
“你慢慢说,回市区还有个把小时!我呢,好好听。”
说实在的,在见到沈惜之前,裴语微心头有股旺盛的小火苗,从上午醒来一直烧到深夜下飞机。但现在已经消去了大半,还剩下一点点羞恼。当然,这点羞恼不是冲沈惜去的,而是冲她自己。
昨天晚上,她和男人上了床。对象就是这次来中国旅游的普林斯顿大学台籍校友阮孝廷。
上床本来也没什么,早在马来西亚度过间隔年那段时间,裴语微就和阮孝廷从Hookups慢慢发展成Frends wthBenefts。从刚开始每个月偶尔一两次约会,到后来即将离开马来西亚之前每周至少要做两三回。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以为他们就是情侣。兴致最浓的一个周末,两人整天都窝在房间里,从早做到晚,裴语微记得自己那一整天自己就没穿过衣服。动不动就骑到阮孝廷身上,大声叫自己是条小骚狗这种事,裴语微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但问题是,裴语微这一次根本不想和阮孝廷再续前缘啊。
再次滚到一张床上的原因再狗血不过,居然只是因为喝醉了。
裴语微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一点。
在不处于任何一段正式感情中的阶段,裴语微不介意偶尔寻找一下肉体上的满足。她可以接受因为借着酒醉,跟某个看对眼的男人激情一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也可以接受为了慰藉身体,和某个男人天雷地火,大战一场。但她不能接受自己在想好了不再跟某个男人上床以后,却因为喝醉了酒,糊里糊涂地放松了对自己的控制。
这意味着她缺乏自制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就意味着幼稚和不可靠。
该死!
阮孝廷这一次是来度假的。他选择在年前来大陆游玩,结束旅程后直接返回台北,过完春节再飞回纽约。他在大陆的朋友不多,当然就联系了裴语微。两人有过那样一段交往,裴语微对他一直以来也挺有好感,就自告奋勇给他当导游。阮孝廷直接从纽约飞往北京,裴语微则早一天就先过去等着与他回合。
前者在北京没有熟人,裴语微有一两个谈得来的朋友,半年前刚回国时,她曾去北京玩过一个星期,该见的都见过了,这次就没再刻意联系。就他们两个人结伴东游西逛。裴语微小学毕业后去美国,国内大多数旅游胜地对她来讲也很陌生,但因为半年前刚来过一次,对北京还算熟门熟路。两人租了一辆车,行动起来很方便,不但逛了故宫、颐和园、长城等必游之处,连通常散客很少去的万寿寺、西什库教堂、潭柘寺都逛到了,也没忘了去簋街吃小龙虾。
在北京呆了差不多一周,坐高铁去杭州。开始下雪的冬日西湖,魅力至少要打一半折扣。但阮孝廷的母亲姓钱,籍贯就是杭州。她父亲1949年才去的台湾,所以阮孝廷坚持要把杭州当作旅程的一站。
在杭州只待三天,临安的钱家宗祠没去成,只逛了西湖边供奉吴越国历代钱王的钱王祠。除此之外,灵隐寺、岳王祠、雷峰塔都是不得不去的。
随后两人就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上海。
这十几天一路同行,两人在宾馆一直都是开两个房间。裴语微隐约能感觉到阮孝廷对自己还有那么点意思,话里话外偶尔也会试着小小撩拨一下。但她一直都没接话茬。
不想和阮孝廷再上床,和沈惜的关系倒不是太大。如果她要为还不算男朋友的沈惜守身如玉,那上次和堂妹一起去约会留学生算怎么回事?那次门前刹车,不是因为突然想到怕对不起沈惜,而是恰巧在那时看到他发来的查令十字街照片和留言,情绪一时乍惊还喜,又因海莲·汉芙的书有了些伤怀感动,肉体上被撩拨起来的自然反应虽然还在,却实在提不起劲头肉搏了。就算那晚勉为其难还是跟Alex上了床,裴语微也浪不起来,多半是草草了事。
人就是这样,做事总得有个配套的情绪。不可能满心欢喜,却非得要求立刻哭出来。平时遇到件糟心的事,突然就吃不下饭了,听到个开心的消息,突然就睡不着觉了,行动被情绪左右,再正常不过。
和阮孝廷分开两年多了,当初在一起也不过是有淡淡的好感,在床上慰藉肉体而已,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时隔久了,裴语微没了“叙旧”的情绪,对他几次明示暗示都视若不见。
阮孝廷明显也get到了裴语微的心思,没再做任何尝试。
在上海,裴语微的朋友很多。有些是一起在美国留学的同学,有些则是从中宁来上海读书,留在魔都发展的闺蜜。既然来了,她顺便就想见见老友们。朋友们也都热情,昨天刚到上海,一群同为美国留学回来的朋友就在KTV定了包厢,说要给她接风。裴语微不好把阮孝廷单独扔在酒店,反正大家都有留学背景,想必也聊得来,就带上他一起去了。聚会里多是女孩,对俊朗而斯文的阮孝廷都很欢迎。
朋友们久不见面,相聚自须尽欢。裴语微平时不常喝酒,能喝下一整杯长岛冰茶而保持清醒的酒量,大半倒是出自天生。在美留学期间,她很少参加这种聚饮狂欢的聚会,反倒是回国后这半年里,被中宁的闺中姐妹们带着,见了些市面。
十几个人聚会,真正唱歌的会有几个?大多数人还是凑在一起游戏、喝酒、闲聊。一个身家上千万的姐们儿做东,直接叫开了十瓶洋酒,帝王、杰克丹尼、轩尼诗、温莎、白占边波本各要了两瓶,后来又陆续添了四瓶。
裴语微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忘了去年在雅福会喝醉那次的经历,又因为和朋友们就别重聚,心里高兴,喝起来又没了节制。一来二去,两个小时工夫,歌倒是只唱过一首,酒却灌下去将近一整瓶。虽还不至于不省人事,但脑子已经木了,昏头昏脑的,起身去卫生间时跌跌撞撞的,茶几、沙发、墙壁一路撞过去,也不知道疼,若没有朋友过来搀扶,她还会一头撞在门上。
快到半夜,多数人都喝得不行了,众人才尽兴而归。这家KTV就在距离裴语微住的宾馆不到一公里的位置,回去倒也方便。因为还有个看上去比较清醒的阮孝廷在旁,朋友们也就都放心地走了。
其实阮孝廷喝得更多。因为今天聚会,一共有两个男生的缘故,每个女孩都想着逗他喝酒。他又不好意思在陌生的美女们面前露怯,基本酒到杯干,至少有一瓶半洋酒进了他的肚子。看上去还正常,实际上他也已经口张眼直,思维迟缓,只能勉强控制肢体而已。与裴语微互相搀扶着,两人慢慢走回宾馆。路上阮孝廷好几次险些被她拽进路边的花坛。
先要送裴语微回房间,可翻遍她的随身小包,也没找到房卡。阮孝廷残存的理智制止了他直接把裴语微带回自己房间的念头。作为一个刚开始哥伦比亚法学院生涯的年轻才俊,他从不屑于用“捡尸”的方式,得到亲近女生的机会。对素不相识的女生都这样,像裴语微这样在他心里很有些地位的女孩就更不能随便。一旦把她带去了自己的房间,很多事情说不定就会失控,就算最后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两人清醒之后,也可能会说不清。阮孝廷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那么尴尬的位置上去?
所以他坚持想找到房卡,让裴语微回她自己的房间。包里既然没有,从裴语微本人那里也问不出什么,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上找。
裴语微穿的大衣没有口袋,阮孝廷脑子也真是有点木了,昏沉沉地解开她胸前衣扣,想看看她是不是把房卡放在内袋。伸进衣襟里掏了好几下,居然连袋子的边都没有摸到,倒是不自觉地在裴语微的乳房上蹭了好几下。
灵光一闪,阮孝廷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幼稚的错误,连骂自己简直蠢透了。
女士风衣哪来的内袋?
一抬头,裴语微眼迷离地瞅着他,面色潮红,双唇一张一闭的,呆萌中透着三分魅惑。阮孝廷看得有些发呆,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把手放在她胸前也是有些尴尬。连忙抽手出来,离开她胸前之前,手背又在她的乳房上蹭了一下,这一下的触感格外清楚,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还是找房卡要紧。他又撩起大衣下摆,在裴语微的裤袋里掏摸,这次终于找到了。如释重负的他打开房门,搀着基本可以说是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的裴语微走进房间。阮孝廷本想直接送她去床上躺好,没想到裴语微脚步踉跄,在床尾贵妃椅脚上绊了一跤,重重摔倒,顺势把他也拽倒在地。
阮孝廷还算敏捷,以他此刻麻木笨拙的状态,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尽可能把自己的身体垫在了裴语微身下。裴语微倒下后,脚尖被杵得很痛,小腿磕在贵妃椅上也麻了一大片,好在被阮孝廷垫了垫,没摔到别的部位。
两人以这种怪的姿势倒着,身体并贴,手足交缠,半天都没起身。裴语微是因为反应迟缓,手脚无力;阮孝廷则是摔倒时有些气紧,大半身体又被压着,一时也没了劲。
过了一会,裴语微慢慢侧过脸来,正对着阮孝廷。两人对视,彼此的呼吸直接打在对方脸上。片刻之后,两人自然就吻上了对方的唇,先是贪婪地吸吮,渐渐激烈起来,最终两根舌头完全搅在一起,也不知各自吞下多少对方的口水。
天崩地裂般一阵热吻,剥去了醉得只剩下本能的裴语微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也击溃了阮孝廷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原则底线。两人很快就脱得近乎赤裸。裴语微的胸罩挂钩被扯断,挂在胳膊上,内裤则被粗暴地撕开一个大口子,碎布条也还留在股间,他们等不及爬上床,直接在地上就驾轻就熟地结合在一起。
久未充实的肉穴猛然间被撑得满满当当,强烈的快感在瞬间就使完全失控的裴语微沦陷。
后来发生的一切,裴语微并没有完整的印象,只有一个个零星片段像快闪镜头似的存在脑海中,不知真耶梦耶。
努力睁开双眼,额头两侧的血管仍在突突突地跳,疼得要命。裴语微不敢确定自己现在到底算是醒了,还是仍在梦中。
应该是醒过来了吧?
她一丝不挂地躺着,头枕在阮孝廷的左胳膊上。他的右手搁在她的小腹,手指差一点就能触到她的肉穴口。
阮孝廷几乎与她同时醒来,或许是出于本能,刚睁开眼没几秒钟,甚至一个迷迷糊糊的微笑还没完全绽开,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就自然而然往下探去,在她两腿之间轻轻抚摩着。
见鬼!自己还是跟他上了床!
做了……至少两次吧?到底几次?怎么做的?
裴语微郁闷地发现自己只能回想起一些片段,但都只是一鳞片爪,无法连贯。
在这些片段里,自己曾经骑在阮孝廷身上,像骑马一样扭了很久,自己也许还拍打过他的大腿,所以,或许是为了报仇,当自己撅起屁股来让他操时,他也毫不留情地抽打了自己,即使是在如梦如醉的状态下,裴语微都记得好痛……
自己肯定还吐过,地毯上的那片污渍证明了她的记忆。但什么时候吐的?吐的时候,阮孝廷是不是还在抽插?她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了?
吐完后不会继续在原地做爱吧?一想到自己就趴在那堆呕吐物上,裴语微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应该是去了卫生间。隐约记得做了场像淋了暖烘烘的雨的梦,现在想来,就是洗了个澡嘛……
是不是在卫生间里也做过?脑海里突然冒出阮孝廷站在身后不停撞击自己的片段,应该是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到这一幕的吧?
一个个零星片段在脑海里闪回,再加上男人的手指又在作怪,裴语微迷迷糊糊地任由他摸着,身体很快发软,小腹慢慢又热了起来,小乳头骄傲地翘起。她明显感到,男人的手指在股间用力越来越大,但和皮肤间的接触却越来越润滑。明显,自己又湿了。
裴语微轻声呢喃,不由自主地伸手抓紧阮孝廷的肉棒。经过一夜休整,肉棒恢复得不错,握着手感简直比铁还硬。裴语微低头瞅了一眼,看着从包皮里昂然跳出的龟头一耸一耸,油光光的,立刻产生一口将它吞下的冲动。
但毕竟已经隔了一夜,虽然脑子还是有点木,酒终究醒了。没有酒精的附加作用,裴语微恢复了最基本的自控力,很快就从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中醒来,一把按住两根指节都已进入她肉穴中的手,很认真地说:“算了,不想做了。”
阮孝廷稍稍坚持了一下,把脸凑近想要吻她,见她坚决地扭过脸去,也就没有硬来,放开手从床上起来。
裴语微坐起身,拉起被子来遮住身体,有点茫然,沉默不语。
内裤昨晚被直接撕开,就扔在床边的地上,没法穿了。昨天穿过的衣服从窗边的沙发到床脚的贵妃椅,东一件西一件,甩得到处都是。
“我什么时候吐的?”裴语微揉着脑袋,宿醉后的头痛真是要命。
“记不清了,好像是开始以后一段时间吧。”阮孝廷穿好内裤,坐在床尾,苦笑着回答。他昨晚的状态比裴语微略好,记忆也更完整一点,但要他说出她呕吐的准确时间,确实也有点强人所难。
“然后我就去洗澡了?”裴语微闻了闻自己的头发和身体,觉得还是带有明显的酒臭,很怀疑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去洗过澡。
“嗯……就是冲了一下,后来……”阮孝廷欲言又止。
“后来怎么了?”裴语微想不起来自己后来做什么了。
“后来我也想冲一下,你就给我口交了。”
“哦……”裴语微苦笑一下,估计后来顺势就在卫生间镜子前做爱了,倒也顺理成章,总算和自己一部分记忆联系上了。
很快她又皱起眉头:“后来我是不是就再也没洗过?”
在她破碎的记忆里,阮孝廷应该射过两次。一次在床上,对着自己的脸发射。还有一次在哪里不记得了,应该是直接就射在肉穴里了。可这两段记忆跟卫生间好像都没有关系。这就是说,除非卫生间那次,阮孝廷并没有射精就转移了阵地,或者变换了花样,否则射精次数还要再加上这一次。
裴语微还记得阮孝廷的喜好。他酷爱射在女孩身体上,看见自己白乎乎黏唧唧的精液在女孩皮肤上流淌,令他格外兴奋。昨晚两人基本都醉了,或许他未必还会照顾自己的喜好,但人的行为多半会顺着习惯和偏好走吧?
那就是说我脸上身上又沾了一大堆精液,然后睡了一整夜?
“好像是没有吧?反正在我睡着前,你应该就没再去过卫生间了。”阮孝廷也在揉脑门。现在的他不光头疼,整个人还有点虚。他比裴语微大一岁,正在青春最盛的时光,差不多有几个月没有过性生活,本来状态应该极好。但他昨晚一共射了三次,积蓄许久的弹药完全告罄。最后一次差不多就是勉力而为。醒来以后之所以还能一柱擎天,多半倒是因为憋着尿的缘故。
该死!裴语微突然又激活了一小块记忆。
自己之所以顾不得正在洗澡时,也要为阮孝廷口交,是因为看到了他在自己不远处撒尿。他喝了一肚子酒,尿量储存丰富,气势磅礴。这根肆意喷射液体的巨大肉棒看得她心痒难熬。在他刚尿完,跳进浴缸想一块洗澡时,自己直接跪倒将肉棒塞进嘴里。
自己等于是舔了一嘴的尿,脸上也被射了精,身上说不定也有,还躺在从肉穴淌出的精液里睡了一夜……这些痕迹现在虽然早就没了痕迹,但只要稍加想像,就能让裴语微浑身难受。她倒不是觉得屈辱,就是觉得玩好之后没有清洗,未免脏了点。
她赶紧跳下床,顾不得穿衣服,光溜溜地冲向卫生间,一边跑一边说:“你先回自己房间吧。今天我们就不出去玩了。我想补个觉!”
阮孝廷没意见。裴语微在清醒后已经明确表达了态度,他也不想继续留下讨嫌,干脆地穿戴整齐,临走前又叮嘱一句:“你睡醒以后,给我电话!”
从头到脚认认真真洗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裴语微这才从卫生间出来。床上仍是一片狼藉,她根本不想再躺上去,换身干净衣服,坐在窗边沙发上发呆。
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裴语微才发现原来已经快下午一点多了。醒后一直没拉窗帘,又没有服务员来做客房服务,她以为时间还早。现在才想到也许是因为外边亮着“请勿打扰”的灯,服务员这才不来敲门吧。
这天原本的计划是去豫园、老城隍庙一带玩。还有朋友安排了晚上准备带他们去衡山路玩。现在裴语微一点兴致都没了。
她对自己缺乏足够的自制力感到沮丧。酒醉不是理由,喝醉酒本身就是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很糟糕。
回国后,酒喝得确实多了一点。
裴语微承认,闺蜜聚会有时真是件不靠谱的事。
不自禁又想起那位被闺蜜们压着,半夜敲开男人的门,送货上门去给男人操的姐们儿。她当时能如此畅快坦荡,一方面固然是没把这事看得多严重,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已经喝得七荤八素,对自己全无控制力呢?
猛的一阵恶寒,裴语微狠狠对自己说:“我可不要半夜去对男人说:‘老娘打赌输了,所以送上门来让你操!’”
反省和批判一多,裴语微的心情压抑极了,对继续陪阮孝廷逛上海这件事完全失去了耐心,她现在满心想的是立刻回中宁去。
周末上海到中宁的机票不好订,最早的航班也要到晚上六点半了。裴语微毫不犹豫地订了机票,收拾好行李,敲开阮孝廷的房门,抱歉地告诉他自己的陪伴只能到此为止,直接坐出租车赶往机场。
在想要找人来接机时,裴语微莫名觉得面对沈惜会有点心虚,这才鬼使差地打了陆优的电话。可随着离中宁越来越近,她又越来越想尽快见到沈惜,最好是立刻就见面。
看着身边沈惜让人心暖的笑容,听着他说的时不时让人火大,但又常会突然感到安乐喜悦的话,裴语微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对自己缺乏自制的自责减少了些许,对沈惜的歉疚却多了些——虽然从两人的关系来讲,完全没有必要——难免还是怏怏的,提不起什么劲头。
“要是路过药店,停一下。”
沈惜一扬眉,扭过脸来:“怎么?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要买避孕药!”裴语微知道自己至少被阮孝廷内射过一次,差不多24小时过去,之前为赶飞机,一直没顾上,现在想到该吃药了。
沈惜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慢慢恢复正常。
“好。”他简短地回答了一个字。
裴语微从内后视镜里偷眼瞧着沈惜的反应,但这家伙总是一副让人看不透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表现一下喜怒哀乐,会死吗?
“我跟男人上床了。”裴语微索性又说了一遍。刚才那句话其实就是这意思,但沈惜既然没反应,她就干脆用更明确的表述再来一遍。
沈惜淡定地点点头:“嗯……”
裴语微暗暗攥着小拳头:“你怎么想?”
沈惜稳稳把着方向盘,坦然地笑了笑:“我好像有一点逾越分寸的情绪……我有点不太高兴。”
自从懂了男女间这点事,沈惜一直以来都相信,男人和女人在性方面是绝对平等的。在脑子里从没有过男人可以尊重天性,女人就得守身如玉的观念。在他看来,性欲和食欲一样,只是人基本的动物本能而已,只是基于健康和舒适的出发点,人应该凭借理性克制一下这些本能。该克制的又不止是性欲,食欲难道就不用克制了?
伴侣间的忠诚,对沈惜来说是一种契约精。既然选择了要和某个人在一起,那就放弃掉一部分完全自我的权利,其中也包括自由自在享受性的权利。这是合理的,但如果一方违反了契约,也未必就是天理难容,完全就看契约的另一方是否接受了。
至于沈惜自己是否接受,他其实也没有答案,因为他从没遇到恋人出轨这种事。也就无法从经验上来判断自己究竟会做什么选择。
现在和裴语微连正式的恋人关系都没有,他当然没有任何理由为此责备她。
当然,情绪上的些许波动还是有的。沈惜扪心自问,在那么一瞬间,确实有一丝不快产生。
听了沈惜的回答,裴语微眼睛一亮:“你生气啦?”
“嗯,有点……理智上来讲,我没必要生气;立场上来讲,我没资格生气;教养上来讲,我不应该生气。但我必须承认,是不太高兴。”
“你真的生气啊?”裴语微的眉毛都快弯成小月亮了。
沈惜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是。虽然这事我都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从哪方面来讲,都没什么好生气的。可本人莫名其妙就是有点不爽!不爽!”
“啊……那怎么办哪?”裴语微绞着手,言不由衷地表达着担忧。只有天知道她此刻心里都要乐翻天了。和阮孝廷上过床后心底那一点点小郁闷小纠结,完全烟消云散。
“你做错了事,当然要罚啦!”沈惜假装凶巴巴地说,好像完全忘记自己刚刚说过没资格生气,那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裴语微做对还是做错?
“你要罚我啊?”裴语微居然还有点小兴奋,“罚我什么?”
沈惜哭笑不得:“小姑奶奶,我是要罚你,不是奖赏你,你兴奋什么?”
“哦,对对对,是罚。”裴语微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可怜一些。
沈惜突然伸手在她鼻梁上重重刮了一下。
“呀!好痛!”裴语微捂住鼻子,这下真是不轻,差点没让她流下泪来。
“好啦!罚好啦。”
裴语微不住揉着鼻梁,撅起嘴:“你下手好狠哪!好痛的!”
“不痛那还叫罚吗?”沈惜挑着眉毛,心情大好。
裴语微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哎……你凭什么罚我啊!我怎么你了?”
沈惜眼珠一转:“都罚完了你才问这个?你的反射经比恐龙还迟钝啊!”
“你才是恐龙!你说,你凭什么罚我!”
“就凭我一说要罚你,你就乖乖让我罚啦。还要凭什么别的吗?”沈惜潇洒地抬了抬下巴。
这幅趾高气扬的劲头让裴语微加倍不爽。
“不行!我要刮回来!”
“你够得着再说吧……哎?你还真刮啊!别闹!开车呢!开车……别闹……”
总算裴语微懂事,只是瞎比划了两下,没有真的过来打闹。
“哼,先放过你,等会一定要报仇!”
“大小姐,你先告诉我,送你去哪儿?回你租的房子还是你爸妈家?”
“我才不要回爸妈家!能不能去你家啊?”
“嗯?”
“我半个多月没在家住了,现在回去,能住吗?”
“那倒也是。”沈惜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正当的理由。
“行不行嘛?”
“行!大小姐光临,蓬荜生辉!”
“那还差不多!”裴语微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半夜的高速路,车子很少,路旁也极少有灯光。看上去一片野茫茫的。
反射在车窗上的半边脸,笑靥如花。
恰在这时,沈惜也偏着头看了她一眼,被她那一瞬间的笑容吸引,略微有些失。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及裴语微和男人上床的细节,在哪里,和谁,为什么。
裴语微不会觉得因为这事自己有多对不起沈惜,沈惜也不会觉得这丫头就有什么问题。说到底,两人到现在还是普通朋友,谁也管不着谁。
沈惜在回想半个月前喻轻蓝对他说的:“你现在这样思前想后,怪怪的顾虑、念头这么多,只能说明,你在潜意识里特别认真地对待她,就像对嘉嘉一样。”
我真的这么喜欢这丫头?
刚才那一瞬的笑容……小丫头原来也有这么惊艳的时候。
沈惜复杂地一笑。或许,悦然姐姐一针见血,直接看到了我的灵魂里。
那我应该去追这丫头吗?两家毕竟有过那么一段过往。沈惜觉得无法说服自己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裴旭生——母亲的前夫,裴语微的大伯——这个坎迈不过去,他就没法真正和裴语微开始。恋爱不是任性,明知有隐患却只想着赶紧开始,并不是负责任的做法。
思绪突然被裴语微打断。
“明天陪我出去玩好不?”
“行啊,你想去哪儿?”
“很久没爬山了,你陪我去爬山吧……”
“行,八同山、独山、云枫山随你挑!”
“好,我想想……”
过了好一会,迟迟没有听到裴语微说出明天想爬那座山。扭脸看去,她倚着车窗,沉沉睡去。
小嘴撅着,明显带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