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有些害怕,但是又跃跃欲试的样子,我说:「快点,你这麽瘦,这麽轻,肯定没问题。」
宁缺点点头,站到三楼的窗外,我拉着他,他把两只伞都撑开,我问好了麽,宁缺说:「好了,可是我害怕。」然後我放手,又一把把他推了下去。
然後我就看到两把伞都直接翻折了过来,变成了大写的Y的样子,宁缺重重的摔在草地上,倒在那一边惨叫,一边哇哇大哭。
我知道出事了,赶紧冲出卧室,一边哭喊着:「宁缺摔着了。」一边拉着妈妈往楼下跑。
跳过了家属院的诊所,宁缺直接被送到了区医院,晚上,爸爸也回来了,四个大人都凑到了一起,爸爸看到我,抡起巴掌就要打,被甯缺的妈妈给拦住了。
甯缺妈妈说只是右边脚骨骨裂,腿没有断,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要吓到山山。爸爸妈妈特别後怕,说幸好楼下是软草地,要是水泥路,还不定出多大的事呢。妈妈还特别自责,说:「我是看见山山拿了两把伞进屋的,她还说了去做实验,我竟然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
婶婶安慰她,说谁能想到这个啊,从没听说谁家的小屁孩能搞出这麽大的事来。
然後,那天晚上,宁缺被吓得很惨,很早就睡着了。几个大人在甯缺的病房外坐着说话,我挨了顿揍之後在他们旁边被罚站。
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麽说着说着,又说到我和宁缺的亲事上来了,後来,爸爸把我叫过去,说:「山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甯缺的媳妇了。以後不管他学习好不好,身体好不好,你都要和他在一起,知道了麽?」
我有些愣,这是对我这次做的坏事的惩罚麽?甯缺的妈妈看我呆呆的样子,以为我被吓到了,赶紧安慰我,说没事没事,你爸爸吓唬你的。
然後这时候我回过来,说:「好。」
这时候,轮到他们愣了,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我有些怪,这个有什麽的啊,暑假的时候,不是说好了麽,我和宁缺会一辈子都在一起,那不就是要做他的媳妇了麽,他们那麽惊讶做什麽?
然後,这个年两家都没有过好,晚上,是甯缺的妈妈在病房陪床,白天是我陪床,两家会轮流给我们送早晚餐。有几天甯缺妈妈晚上要加班的时候,晚上也是我陪床,陪床的长椅睡的特别不舒服,我就跑到宁缺的病床上和他挤着睡。
我被责成宁缺整个住院期间都要陪着他,和他一起写作业,帮他温习功课。
这其实是挺好玩的事,宁缺的右腿被吊在那,想动都动不了,我怎麽欺负他都可以。尤其是第二天,宁缺脚上裹了厚厚的石膏之後,就更有意思了。
我去买了根黑色的水笔,没事就往宁缺的石膏上画个小人,写几个诸如笨蛋、傻瓜之类的字,然後在宁缺的脚心那里写了一行字,宁缺看不到,问我写的什麽,我笑着就是不告诉他,让他自己猜。
宁缺问:「写的是『宁缺,对不起』麽?」我笑着说不是。那天晚上,宁缺的妈妈看到那行字,笑了好久,宁缺求她告诉他是什麽字,婶婶也没有告诉他,让他自己来问我。
又过了一天,我想起来点什麽,又在那行字後面补了一行,然後继续不告诉宁缺。就这样过了好几天,那天我从厕所回来,看到宁缺正在那里用力的掰腿,疼的呲牙裂嘴的吸着凉气的样子。
我问他看到没有,宁缺笑着说:「看到了,你说你爸爸把你给我做媳妇了。」
我哼了一声:「後面那句呢?」
宁缺立刻苦了脸:「所以我什麽事情都要听你的。」
我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让他不要忘了。
宁缺的整个住院过程中,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给他上厕所的事,厕所很远,所以医生给了我一个便壶。
宁缺第一次要上厕所的时候,刚刚打上石膏,根本不让他动,我拿着那个便壶,宁缺却说什麽都不脱裤子。後来我发怒了,拿便壶敲了他的头,说:「不就是小鸡鸡麽,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不是天天都看?」
宁缺不再说话,我拿着他的小鸡鸡,塞到那个便壶的开口很大的壶嘴里,尿完了,看宁缺脸红红的,他居然会害羞了。
後来,宁缺再尿尿,就不那麽害羞了。不过他的大便,就说什麽不在病床上,一定要去厕所,第一次是护士背的,後来都是我背的。护士跟几个家长都夸过我,说厕所差不多两百米远,还要上下楼梯,我背着甯缺连粗气都不喘,爸爸颇为自豪,说山山从小身体就比男孩子还好。
结果,我这一背,就背了差不多半年。
甯缺出院後,医生叮嘱百天之内最好不要下地行走,半年之内不要剧烈运动。
所以开始的时候,宁缺都在家里休养,我每天回来给他补课温习,後来他好一点了,能被搀扶着去厕所的时候,他开始上学。小学离我们家属院差不多要一公里,我每天就上下学背着宁缺去。开始妈妈还不大放心,後来看我中间只要歇两回就能把他背到学校,也就没再管。
只不过上厕所的时候,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帮他了,会有要好的男同学扶着他过去。
这样持续了半年,直到确认宁缺确实走路不疼了,拍X光也没问题了,我才放心的让他自己走,然後勒令他每天早晨跟我一起跑步晨练,我还是认为如果宁缺像我一样结实的话,应该不会把脚摔坏。
三年级的期末,宁缺的考试名次并没有下滑,而且脚上一点後遗症都没有,天天跟我晨跑,身体也结实了些,伯伯和婶婶特别高兴,说甯缺天生就是被山山管的命。
四年级的第二学期,学校的春季运动会开始了,从这一年,我们属於大年级的学生了,要参加学校的3000米跑,四五六年级混合起跑,但是分年级记成绩。
3000米,对於一个十岁的小学生来说,可能还是远了些,所以学校并没有强制参加,但是我很想试试这一年天天拉着宁缺晨跑的效果,然後我作为班长,强制宁缺参加没有人愿意的3000米跑。
最後,在混合记名模式里,我跑了全校第二,年级第一,甯缺全校最後一名,年级第二名,居然还给班里增加了5分的团体分。
但是,我却十分顾虑宁缺的身体素质,然後我不再叫宁缺晨跑了,改成每天放学的时候,一定要拉着宁缺在学校里跑足10圈,才和他回家。而5年级和6年级,我都拉着他参加了运动会的长跑,宁缺居然在6年级的时候跑到了全校第三。
五年级的某一天,翻到我爸爸勘探科考时吃的压缩饼乾,剥开尝的时候,爸爸提醒我少吃点,那个东西到胃里会胀,吃多了会把肚子撑破。
把肚子撑破?这麽严重,不会的,老爸一定在吓我,我要试一下。我把一整包的压缩饼乾塞到书包里,准备第二天带到学校。
第二天中午,我对宁缺说,我给你带午饭了,然後把巴掌大的整包四块压缩饼乾给宁缺吃,然後自己吃面包牛奶陪他。宁缺吃了一半,说不好吃,不想吃了,看着我凶巴巴的目光,又很自觉的继续吃。
宁缺吃了三块之後,就再也吃不下了,然後管我要水喝,说口干,而他水瓶的水已经喝光了。
我这时才有点害怕了,宁缺好像已经喝了很多水了,不会真的要把肚子胀破吧。我让他忍着点,待会没事了再喝。结果过了一会,宁缺肚子真的开始疼了,我问他是不是很疼,宁缺说不是很疼,一抽一抽的那种,但是特别胀想吐。我无奈的找老师请假,带着宁缺回家。
我还是留了心眼的,我让甯缺在家属院门口等我,我自己回家拿上所有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带着宁缺去了附近的医院,我没敢进家属院里的诊所,怕这事会传到我爸耳朵里,我会挨揍。
然後医生简单问了问宁缺的情况,就笑着让我们坐在外面继续观察。我们也不敢离开,只好一直无聊的在走廊里坐着,过了半小时,宁缺去了趟厕所,跟我说不疼了,我们走吧。
这时候已经上课了,我们就没回学校,宁缺带我去了旁边一个游戏厅玩游戏,我心里还是愧疚,买了二十块钱的游戏币给他玩。
宁缺玩的是角落里的一种对战游戏,他玩的特别好,一个游戏币差不多打了半小时。我只是静静的站在後面看他玩,後来可能有别人觉得宁缺打得好,就过来投币和宁缺对打,然後基本上全都输了。我感觉宁缺在游戏机面前似乎换了一个人,投入,自信,超快的反应,超级好的节奏感,那种组合大招发的特别的行云流水,看他打游戏真的好舒服,哢哢哢哢的摇杆和按键发出的组合声音很好听。
他如果把打游戏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应该进班里前5名不是问题吧,我暗暗想着。
到了正常放学的时间,我和宁缺往家里走,我突然想起个问题,问宁缺:「你知不知道今天吃得是什麽?」
宁缺说:「压缩饼乾,知道啊。」
我问:「那你知道压缩饼乾吃了会胀肚子麽?」
宁缺说:「我知道。但是你硬要我吃我就吃了。」
啊,这麽好啊,真的我说什麽宁缺就会做什麽啊,太听话了。我正美滋滋的想着呢,宁缺接着说:「吃多了胀到的话,下午正好不用上学了。」
啊,这个小混蛋居然打得是这种算盘,我开始心疼下午花的二十块钱了,觉得自己好冤。
几天後,我妈妈不知从哪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我又挨了顿我爸的胖揍,激烈程度几乎等同那年甯缺跳楼事件,我觉得那二十块零花钱花的更冤了。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我开始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说不定宁缺比我更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