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离开那天微雪的早晨,他的消沉,后来夜黑风高的夜晚,那间狭小昏暗的网吧,乌烟瘴气的气氛,还有那个手把手教他玩游戏,教他抽烟的狐媚小太妹。十一年前地往事如雪片纷飞般向他袭来。
“巩小燕、宫颜;宫颜,巩小燕。”肖石心中默默念叼了两遍。
天!宫颜就是巩小燕,当年那个小太妹!那张画像,她故事里那个男主角就是他!
这一刻,肖石终于明白了!明白宫颜为什么让他抽烟,为什么讲自己的故事,为什么她忧伤的眸中总是含着那份执拗般的哀怨。
他在那儿玩了三天,每一天凌晨,两人都在黑暗和寒冷中分别。巩小燕叼着烟,很淘气地问他,哥们,你今天晚上还来吗?他回答说来,会一直到玩完这个游戏。然后她蹦蹦跳跳跟他挥手道别。
那时,肖石心里想着刚刚离去的玲儿,眼里是游戏中的灵儿和喜欢的林月如,却偏偏忽略了身边最真实的巩小燕。游戏中的林月如死了,他伤心地去了,没再回头。
他忘了,忘了那句简单的话:哥们,你今天晚上还来吗?或许这是一句简单地话,但却是一个约定,巩小燕的约定。
这一切之后,才是宫颜的故事。他不是故事的缔造者,也不是故事的终结者,但这个悲惨的故事却由他开始。肖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原来玲儿离开地冬天,觉得寒冷的,不仅是他一个人。
弟弟突然停住,陷入苦涩地回忆。凌月如不禁一怔,打量着问道:“怎么了。弟弟?”
肖石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没什么,蜘蛛林后边地情节挺感伤的,那时候玲儿刚走。我忽然想起来,多少有些感触。走吧,陪你玩游戏去。”
凌月如没说话,点了点头,上前轻轻地亲吻他。
宫颜的故事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更是属于过去地故事,无论他想起抑或忘记,都帮不了宫颜。与其让姐姐平添无奈和沉重,不如他一个人埋藏在心底。
凌月如打开电脑。二人进入游戏,肖石大吃一惊。
DOS版《仙剑》,蜘蛛林迷宫非常容易,严格地说,根本算不上迷宫,除了捡箱子要走几步弯路。《新仙剑》的蜘蛛林迷宫却是RPG游戏中最变态的那种,就是无论怎么走都是几个简单而相似的场面,几个几乎相同的岔路,走错一条。就要无休止地循环下去。
“夫妻齐心,其力断金。”肖石和凌月如两个人头凑着头,憋足了劲,晃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成功地走了出去。接下来,两人合力,将大蜘蛛精打死,游戏中感人的《蝶恋》一幕在显示屏中无声上演。
蝴蝶仙子彩依为救爱人刘晋元一命,放弃了苦苦修炼的千年道行,仅仅换来了刘晋元十年的人间寿命。
在凄婉至极的音乐和凄美至极地画面中。月如姐姐偎在弟弟身旁,肖石轻拥着姐姐的肩,他们在震憾中沉默了。凌月如是第一次,肖石已经是第二次,美好的爱情永远是人们心中永恒的话。
修行千年的彩衣化蝶而去,尚书府的风波终于平息。游戏中的李逍遥和林月如;游戏外的肖石和凌月如,一起见证了这段美丽的爱情。
酒剑仙感慨说:“世有无情人。却有深情妖,铲了半辈子妖,反不知对错了。”
林月如痴痴地问李逍遥:“李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也遇到这种事,你会不会牺牲自己来救我?”
李逍遥故做成熟,皱眉批评月如妹子胡思乱想。
林月如说:“问一问而已嘛!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没有人希望自己心爱地人比自己先离开人世,为了让自己所爱的人好好活下去,再大的牺牲都值得。”
她还对李大哥珍而其重地说:“李大哥,如果我不幸死了,我不要你像大嫂(指蝴蝶仙子彩依)那样,好好地活下去就行。”
游戏中的月如妹子就这样纯粹而无悔地爱着李逍遥。只是她不知道,一句真挚的誓言却预言了后来的种种。
尚书府外林木葱郁,花香已经随风散去,只有誓言还在耳边回响。肖石合上电脑,看着身旁的月如姐姐。
凌月如似很感伤,眼圈微红,轻叹一声,依依地望向他。在明眸皓齿,心底澄澈中,肖石看到一种飘逸而纯真的笑容。
肖石摇了摇头,指着她道:“别这么看我,也别问我那些游戏里的蠢问题,过日子遇不到那些生生死死的事儿!”
“是吗。”凌月如低头笑了笑,有些苦涩,又抬起望着他,“姐姐是女人,已经两次差点儿结婚,第二个跑地不说,但第一个,姐姐真的就以为是一辈子,可他死了。现在又要面对婚姻了,弟弟,姐姐常常不敢去想,因为真的很害怕!”
凌月如扑到弟弟怀里,失声痛哭。
肖石心如刀割,紧紧拥住,任凭姐姐纵情释放。
拥着姐姐孱弱的身躯,他忽然意识到一种很强烈的情绪,有些幸福是和其他人牵挂在一起的,比如姐姐。玲儿走了,他失落,伤心,很多年执着地想念,但仍会快乐。可这一刻,他深深地意识到,如果姐姐以后不幸福,他不会快乐,永远。
他不想挂什么响亮地名头,爱情,或者责任,只是不同,已足够。
良久,凌月如止住哭。肖石将她扶起,望着她的眼睛道:“凌姐,我不想说什么大话、保证地话,同你的遭遇相比,这些所谓很男人的行为其实都是狗屁。我说说刚刚的游戏吧,彩依经历蜕变的痛,化蝶飞走了,很美,你很感动,对吧?”
凌月如不知弟弟要说什么,只是昂着头,呆望着他。
肖石温和地笑了笑,道:“这世上经历蜕变之痛的很多,不是每一个都能化蝶,还有的变成讨厌的蛾子,恶心的毛毛虫什么的。而你,也会蜕变──”
肖石微笑望着,忽然停住。凌月如愣愣道:“我蜕变什么?”
肖石弯下身,一把将她横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一下道:“傻姐姐,当然是在最美的马尔代夫,蜕变成我老婆。只有我这个宿命的幸运小男人,才能给你安全和幸福嘛!”
凌月如笑了,很美。
肖石抱着她,大踏步向外走去。凌月如问:“干嘛去?”
“给你洗澡。”
“还洗,我不是才……”
“才什么才!你刚刚流了一大腿东西,还好意思说!”
“你……”凌月如脸红了。
“放心。”肖石低下头,贴近道,“姐姐,这次我让你边流边洗!”
浴室里的热气蒸腾而氤氲,两人坐在水流激冲的浴缸中,月如姐姐偎在弟弟宽厚的胸膛里,任凭弟弟搂着,爱着,也轻薄着。她羞羞地低着头,原来她也可以做一个小女人,在一个小男人的怀里。
或许不远后,在马尔代夫蔚蓝的海水里,他们仍可以这样拥抱,并且更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