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害羞不已,忽听苏如画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身子一挺已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她起的甚极,连被子都给掀出老远。莹儿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害羞,一把扶住眉头紧皱的苏如画,在她光滑如玉的后背上轻抚几下,“苏小姐,你怎么了?发恶梦了?”
苏如画长睫跳动几下,眸子终于聚起焦来“没,没事……只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后面一句话显然不是对莹儿说的,莹儿听的稀里糊涂,她知道眼前的小姐将来可是要成这屋子正牌主子的,自是不敢怠慢分毫,忙讨好道:“苏小姐,您没事吧?不如我去喊少爷过来陪陪你吧!”
苏如画沉默半晌,又急急抓起莹儿一早预备在榻边的一套新衣裙套在身上。“我没事的…不必叫他”待她穿戴整齐,立刻下床出屋,连伞也没带一把,就匆匆离去了。
苏如画焦急间也顾不得惊世骇俗,运起轻功腾身而起,趾间轻点翻过间间房舍,直奔城南柳林行去。她在雨中极速穿行,身上却不沾点滴雨水,清风吹得她裙带翻飞,秀发乱舞,老远看去直如凌波仙子。
进了柳林,她在一棵粗巨柳树下停住身形,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常,轻声低唤道:“李公子,你出来吧……”她嗓音本就不大,再混以连绵雨声,就更显微不可闻了。
半晌没有回音,苏如画皱起眉头,思索片刻,也不再言语,寻了一处干爽地方轻轻坐了下来,双膝弓起,手臂环抱胸间,下颚抵在膝头之上,双眼定定的望着前方,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出现。
就这样坐了片刻,却听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你太急了,有人跟踪你你都没有发现!可真是失误呢!”这声音虚无缥缈,只是嗡嗡的环绕耳边,良久才渐渐消散。苏如画知道这是有人在用传音术提醒她,心中一凛,色却一变不变,运功束起音波回传过去。
“是……我焦急了……只是这事太突然了,我本以为他要过了冠礼才会得到广陵密卷,可我刚才明明感应到他已经拿到了密卷,岳家之内太危险了,所以我招他来此相会,相信一会儿就会到了。”她略微有些失,接着传音道:“可是岳家人跟踪我?”
“不是岳家人,这事你不必管了,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有我伏在暗处,谅那人也讨不了好去,哼!”
两人终止了交流,都默默等待那期待已久的事物的出现。等待是一种煎熬,可对于只能在生存与感情只间挣扎徘徊的苏如画来说却是最好的处境,这可要比让她违心的伤害一个人好多了。她真想让时间停顿,就这么等一辈子,可是事与愿违……
不远处出现了个模糊的身形,步子一摇三晃的,趟的地上积水飞溅,双臂摆动极不协调,看来颇为可笑。苏如画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身影,身子禁不住的轻颤,眼角不觉的湿润起来,嘴唇蠕动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揉揉膝盖缓缓起身,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迎了上去……
岳航满身衣裳皆被雨水濡湿,松垮的黏在皮肉之上,上面溅满泥点,披散的头发随着他的步伐乱甩,拉出条条水线,模样瞧来肮脏邋遢,活像地域里爬出的死尸。他停在苏如画面前,抬起僵硬的手臂,把手里的一幅画卷递了过去。
这画布也不知是何质材,雨水落在上面就像落在飞鸟翎毛上一般,统统滚落下去,却是半点也没被沁湿。苏如画接过画来,展平开来看了半晌,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广陵遗恨……果然是广陵密卷呢!”,她缓缓卷起画来,抬手拨顺岳航额前湿发,看着男儿青紫的唇儿,心中没来由一阵抽痛“真是……辛苦你了……”
岳航交出画卷,就像卸下了万斤巨担,扭曲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些许,身子也没那般僵硬了,喉头滑动几下,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声响……苏如画鼻间酸楚,一把把男儿环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抚着男儿冰凉的脊背轻唤“对不起……对不起……”她那本来干爽的衣裙瞬间就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被勾勒的清晰可见的一双峰峦兀自轻颤,也不知是给雨水冰的,还是太过激动……
忽然,柳林里发出一声尖响,苏如画惊醒过来,她松了手臂,抬头看看声响传出的方向,只见一道妖艳蓝光冲天而起,升到半空中又炸散开来,飞舞的蓝焰瞬间聚成个弓月形状,持续良久才被细雨冲淡消散……
“月盟!!!”苏如画眉头一皱,把岳航拉到身后,全贯注的瞧着焰火方向,攥着广陵密卷的手不觉紧了紧,高声喊道:“月盟的哪位高手于此?请现身相见。”
“哈哈哈哈!如画果然好手段呢!终究还是让你得到了这广陵密卷。”柳娥眉举着柄油伞,分开雨幕摇摇而来。停在苏如画身前不远处,微微一笑笑,不温不火地说道:“如此甚好,也不枉姨娘守株待兔这么长时间呢!”
“原来你早知道我心思,唉……如画竟然还自视聪明,真是可笑呢!”苏如画把广陵密卷举在身前,示威似的看了一眼柳娥眉,“只是这画既然到了如画手里,你若再想拿回去恐怕是颇为不易呢!…”
柳娥眉悠哉的转了转伞柄,甩掉挂在伞缘的水滴,“就是就是!只如画一个姨娘已经应付不来,要是那位暗处的李公子再猝然出手,那我不是要小命不保!”
她拍了拍胸口,作出惊骇态“哎呦呦,不得了,李家公子还是出来吧,我老人家腿脚不灵便,可玩不起躲猫猫呢。”她年岁也不算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显然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