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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僧西行记(01-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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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生生的纤手指着玄奘,叱喝道:「你这和尚,难道也看不出这株桃树尚未成妖,

任由这两个蠢材胡闹?」

玄奘行前了一步,十施礼,肃容说道:「妖生人宅,乃属不详。小僧惭愧,

自知无能这桃树安然搬离府邸,也只好看着两位道长施法除妖,还善信人家一个

宁静了。」

真法道人凑在女冠耳旁,低声嘀咕了一阵,似乎是在解说玄奘的身份,不过

料想无甚好话,女冠听完後,皱着小鼻子哼了两声,便不再理会玄奘。

後花园的动静消失後,李府一众惊魂失魄的下人和管事,跌跌撞撞的陆续前

来家,而後看围簇在李员外身边。

真经和真法便向李员外、玄奘以及几名管事,引见这名忽然出现的女冠。

这女冠大名为尹小花,样貌一如名字般玲珑美丽,自幼便入门修行,天赋极

其出众,乃是楼观道年轻一辈中道行精深的子,被尊为楼观道的大师姐,掌管

着门下三子的赏罚大权,亦是楼观道的独生爱女。

尹小花不满的瞟了一眼两人,说道:「说辞还算可以,你们要记住,下次引

介本大师姐时,最後一句就不必说了。」真经和真法忙点头称是。

李员外此时如梦初醒,抬手颤抖抖的指向那安静下来的桃树,呐呐的问道:

「那,这……这桃树?」

尹小花撇撇嘴,清脆的说道:「你放心,这株桃树并非妖物,此时它已伤了

根基,我贴上木生灵符,七日後,这株桃树就会退化为小树苗,届时我会将它带

走,另行一处风水宝地种下。这七日期间,你们不要进入这花园便无事了。」

李员外大喜,转头对一众仆役吩咐:「快去设宴,我要好好款待禅师和几位

仙长。」

此番除妖玄奘并未出大力,然而他一直护持在李员外身边,令李员外觉得心

中甚是安稳。在李员外的心目中,这位金山寺的小高僧,可比那三个呼呼咋咋的

野道人牢靠多了。

众人到大厅,仆役已撤去残席,重新上了酒菜。

尹小花和那真经、真法两位尚未用饭,此时腹中甚是饥饿,当下就毫不客气

的踞案大嚼,只是他们持律甚精,只是就着一些素菜豆腐下饭。

玄奘刚进了酒食没多久,便与李员外陪在一旁小酌。

喝了几杯酒,玄奘向李员外问起家宅不靖的事情,在去给法明长老的书信里,

只是简略提及家宅不不靖,并未有细说具体情况。

李员外此时自是如实相告,没有半分隐瞒。

在月余前,李府的马厩忽然半夜悲鸣骚动,家丁赶往查看,发现一匹公马不

知何故发了狂,将其他五六匹马撕咬致死,马厩一片鲜血淋漓,那匹发狂的公马

满嘴鲜血的大嚼着一块撕咬下来的血肉,家丁惊骇之下将那疯马击毙。事後官府

也派人来勘察,却也查不出什麽端倪,便以马匹吃错东西为由结了案。

过得几天,李府的厨房里的一只准备宰杀的老母鸡也发了狂,硬生生挣开捆

绑的草绳,将厨娘啄得满脸鲜血,还从手臂上撕下一条血肉吞下,又把赶来的两

只看家黑狗啄死了,最後被家丁乱棍敲死了。

经过这两事後,李员外估摸府中可能有不靖之物,便去信法明长老求援。

去信之後,李府又发生了猫狗和雀鸟狂乱嗜血的等几起事件,李员外坐卧不

安,夙夜不得眠,然後便有了真经真法道人上门除妖的事情。

如今在三位仙长和禅师的襄助下,李府终於除去了妖孽,还家宅一个安宁,

李员外长舒了一口气,如是说。他说完後,却见玄奘皱起了眉头,尹小花的一张

小脸也阴沉的了起来。

李员外心中一跳,张口结舌的说道:「难道,难道说……」

真经和真法两人此时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停止了胡吃海塞。

尹小花不去理会李员外,一双大眼睛瞪着真经和真法,问道:「喂,你们两

个,听了这些事情後,就找上了那株桃树妖?」

真经和真法相顾了一眼,真经嗫嗫嚅嚅的说:「我们找遍了整座府邸,只找

到这麽一个妖怪,自然就是它作怪了。」

尹小花脸如寒霜,愤怒的举起小拳头,碰碰的一人打了一记爆栗,直接就将

两人的头颅打得跌扑在面前的菜盘里,才恨恨的说道:「你们两个蠢材,桃树妖

就算开了灵智,也不过是能迷惑人,吸取阳气而已,哪里能造出嗜血的怪物。气

死我了,这事完了,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门中,抄写一万遍化胡西升经,三年

内不准下山。」

玄奘叹了口气,对脸色煞白的李员外说道:「李员外,贵宅恐怕还另有妖孽。」

李员外手中酒杯一个拿不稳,砰的摔碎在地上。

酒宴又停了,玄奘暗暗摇头,这李府的时运怕是有些问题,这短短的半天,

酒宴就中断了两次,亏得自己一开始就放开了吃喝,如今倒是酒足肉饱。

在暴怒的尹小花持下,当日事发时的家丁和厨娘被带到了大厅,详细讲述

了当时的情况。

尹小花又带着真经和真法,重新勘查李府,玄奘携同着李员外,带了几名胆

大的家丁,跟随在後头。

李府甚大,尹小花带着众人,花了近三个时辰,才将李府彻底勘查了一遍,

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她的勘察极尽细致,就连女眷闺房里的马桶也揭开看过了,然而就是没有任

何发现,李府中除了那株桃树妖,就别无妖气,也无其他的异常痕迹,一切都很

正常。

众人一无所获的到大厅,尹小花皱着小眉思了半晌,便要李员外召集府

中所有的人,从正房妇人到守门的门子,一个不能遗漏的集到大厅前的院子里。

李员外此时如惊弓之鸟,当下也不顾得什麽尊卑礼节,让几个管事马上分头

去召集人。

李府中的所有人齐集後,尹小花便逐一察看每人的气色,真经和真法跟着她

後面,持着照妖镜,一一的照过。察看完最後一人,仍旧是没有任何发现,李府

中人虽然大部分气色不甚好,然而那是这段时间家宅不靖所致,没有一人沾有异

样气息。

尹小花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阴沉得似乎要滴水一般,真经和真法战战业业

的跟在她屁股後面,唯恐一不小心被这位脾气暴躁的大师姐暴揍一顿。

此时天色已黑,院子里光线晦暗,李府众人这段时间本已担惊受怕,此时在

这等压抑的氛围下,便有数名仆婢承受不住,嘤嘤的低泣起来,惊恐哀伤这等情

绪蔓延得极快,片刻之间便有大片的女眷痛哭起来。

厅堂前忽然传出一声「呢哞」的大吼,震得李府众人耳鼓发鸣,嗡嗡直响。

众人茫然循声看去,只见一身月白僧衣的玄奘站在厅前的台阶上,略显高瘦

的身躯挺直如不动之松,一双莹亮却幽深得不可测的眸子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然後了起来,一段朗朗的经文便响了起来。

众人只觉那经文如同流水般灌入耳中,虽然字句听得不甚分明,然而那平和

的声调,经文中蕴含镇静的本意,渐渐平息了众人心中的惶惑与不安。

玄奘自幼修行,虽远未达到舌灿莲花的境地,然而先用一声狮子吼震慑李府

众人的心神,再凭藉经文安抚众人那怯弱的心灵,却也不是什麽难事。

玄奘诵完经文,睁目一扫,见众人情绪已定,便缓缓扬声说道:「今日早前,

尹仙子和两位仙长,已施展大神通除去後花园的桃树妖,这时尔等亲眼所见。如

今三位仙长和小僧,皆坐镇在李府,任它是何等妖邪鬼魅,也决计不敢现身。尔

等何须惊惶,且安心去歇息罢。」

李员外也站了出来,拿出家的尊严,又强挤出笑容,一一劝慰,众人才渐

渐散去。

7蛊惑(上)

李府众人散去後,尹小花的小脸涨红,颇是惭愧。

她贵为楼观道三子的大师姐,性子虽是急躁,却非不明事理,只是方才

被两位糊涂师气得发昏,一时迷了心智,险些在李府酿出了营啸之类的惊变。

她平复过心情,便肃容向李员外和玄奘打了个稽首,赔礼致歉,李员外连道

不敢当,玄奘只是微微一笑。

几人又商议了一阵,却是茫无头绪,且今日事情繁乱,各人也甚为疲倦,李

员外便吩咐管事为几人安排住处。

李府的楼阁甚多,尹小花被安置在一幢靠近後花园的小楼里,便於就近照看

那株桃树妖。真经和真法则是住在前院的一幢小楼,负责守护门户。玄奘是安

置在靠近後宅的一幢小楼里。

三幢小楼成品字分布,正好镇守着整座府邸……

在一名管事殷勤的引领下,玄奘来到自己的小楼。

小楼很雅致,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卧室和书房,下层是会客厅和侍者房等。

一名俏丽婢女垂首侍立在厅中,管事向俏婢吩咐过几句,便告退了。

玄奘有些疲惫,就让俏婢安排洗浴事宜,准备洗完後就寝。

俏婢柔柔的应了一声,拉开会客厅後面的一道布幕,便见一个半人高的硕大

木桶,木桶上温热的水汽蒸腾,却是早已准备好一桶浴汤,木桶边上也放着一些

澡豆、皂角粉等洁身之物。

俏婢将玄奘引到木桶边,脸泛红晕,低声说道:「奴婢为禅师更衣。」

玄奘微微一怔,即随笑笑说道:「如此也好。」

俏婢晕着脸,轻垂螓首,替玄奘除下僧衣和亵裤,露出了一身白玉柱般的精

实筋肉,胯下不文之物软软的垂着,颇有些累赘。

玄奘踩着木阶梯走入桶中,坐了下来,水汤正好浸到颈脖处,温温热热的好

不解乏,他便舒开手脚,半浮半沉的浸泡起来。

那俏婢放下布幕,自去将那换下来的衣物拿去洗涤,

玄奘浸泡了一会,正全身血脉畅通之际,那俏婢揭开布幕又走了进来,低声

说:「奴婢服侍禅师洗浴。」

玄奘也不去看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听得身後一阵除去衣物的窸窣声,不多时,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探入水中搅了

搅,接着轻轻放在玄奘的肩膊上,细细的揉捏着,皮肉酥麻麻的,有说不出的舒

畅。

揉捏了一会,俏婢低声请玄奘趴靠在身前的木桶沿上,她取了澡豆在玄奘背

脊上打出一层泡沫,轻轻的在背上涂抹均匀。

一阵水花响动过後,俏婢迈入木桶中,柔软奥热的身子贴在玄奘後背,两团

柔软的丰腴紧紧的抵在他背脊上,稍一接触,那两团丰腴便在四处滑动起来,那

种软腻嫩滑的触感,来往复的滑过肩膊臀脊,舒爽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两团丰腴滑动了一阵,中间便出现了两粒略硬的小东西,蹭擦过背上的肌肤,

更是酥麻酸爽得难以形容,玄奘不由叹息了数声。

那俏婢轻轻舔着他的耳垂,低声说道:「禅师,该洗前面了。」

玄奘便转过身去,只见俏婢俏脸涨红,秀发半湿,精赤赤在站在木桶中,胸

前一对丰腴的雪白乳儿,两粒暗红的乳珠如同小葡萄般挺立着,雪白平坦的小腹

下,一丛黑黝黝的毛儿湿漉漉紧贴着饱满如小馒头的肉阜,底下隐约可见一条暗

红色的肉缝儿。

玄奘看了一,便笑笑仰躺在木桶中。

俏婢晕着脸,跪坐在他身前,又用澡豆在他胸膛上打出一层泡沫,然後俯身

贴了上去,轻咬嘴唇,用那丰腴雪白的乳儿,将那泡沫推散到小腹,肋侧等地方。

任由雪乳儿在身上嫩滑滑滑的四处蹭擦,玄奘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探,捉住了

俏婢翘起的雪臀,轻轻的揉搓着。

俏婢低低的呻吟一声,抬头水汪汪的看了他一眼。

雪乳儿在玄奘身上滑动了一会,俏婢凑到他耳边,低声的说:「禅师,该洗

下面了。」

玄奘点点头,收在翘臀上肆虐的手,站了起来。

一条约莫七八寸长、紫艳艳、青筋毕露的不文之物,笔直的贴在他结实的小

腹上。

俏婢满脸晕红的跪坐着,咬着唇儿,先耐着性子将他双腿用清洗乾净,再细

心的用澡豆打出泡沫,轻柔柔的涂抹在那热气腾腾的不文之物上,然後一双纤手

悄然向下,拂过那多皱的囊袋,越过两腿之间,探在那粗糙的後窍上,柔柔的打

上一层泡沫,轻轻触摸着,细心的将每一道缝隙都揉洗乾净。

玄奘舒爽得不住的倒吸凉气。

清洗完後窍和囊袋,俏婢将一勺子清水淋在那笔挺挺的不文之物上,仰头水

汪汪的看了他一眼,张开小嘴,一口含住了那紫艳艳、青筋毕露的物事,吞吐匝

弄了起来。

玄奘低着头,看那俏婢涨红小脸趴伏在他胯下,努力匝弄着那根不文之物,

拼命吞吐的表情,不由有些出神。

过了良久,玄奘轻抚俏婢湿漉漉的秀发,说道:「如此就够了,停下吧。」

俏婢含糊的应了一声,松开小嘴,吐出那条沾满唾液的不文之物,妖妖娆娆

的站了起来,水汪汪的瞟了一眼玄奘,转身俯伏在桶沿上,翘起了雪臀,两个雪

白颤巍巍的肉丘之间,一道红艳艳的肉缝儿水光隐隐。

俏婢过头,羞答答的低声道:「禅师的物事甚大,请多多怜惜小婢。」

玄奘微微一笑,在那软弹弹的雪白翘臀上拍了一记,说道:「起来吧,小僧

今日已尽兴,不消再做什麽了。」

俏婢有些愕然,低头看着玄奘那条青筋暴现、不屈不挠的不文之物,带着哭

腔说道:「禅师,可是小婢服侍不周?禅师喜欢如何,小婢都可以……」

玄奘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温和的说道:「你不必惊慌。小僧知道,李员外

定是要你尽心侍候,你做得很用心,我很满意。小僧无忌於酒色,乃是历练红尘

的手段。这一身皮囊,可以放纵,却不可沉溺,现在这般就刚刚好了,再继续就

失去锤炼本心的意义。你且替小僧擦干身子罢。」

说罢就闭目长吸了一口气,那雄赳赳的不文之物登时萎软下来,死蛇一般挂

在胯下。

过神来的俏婢,幽怨的取过干巾子,为玄奘拭干了身子,又取来替换的衣

物为他换上,玄奘便上楼歇息了。

这一夜李府平静,并无异事发生。

次日清晨,尹小花和玄奘等人用过早饭後,又将李府内内外外的细细勘查一

遍,依然未见有异常。数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将勘查的目标放在李府邻近地域。

又过了数天,尹小花等人几乎将整个信阳县城勘查了一遍,却不曾发现一丝

妖邪的踪迹。几人心中大是疑惑,若不是在之前反复的询问和勘查中,证实李府

确是发生过数起嗜血的不靖之事,几人会以为这是一场骗局。

李府这些天都平静无事,一众仆役管事等渐渐安下心来。

李员外心中又喜又忧,每日都设下丰盛的宴席,恭恭敬敬的款待几人。

他喜的是自从玄奘和楼观道的三人来了後,李府就变得安泰无事;忧的是始

终都未曾觅到妖邪,玄奘和尹小花等人是不可能久居在李府,若是他们走了那

妖邪又来侵扰,该如何是好?

李员外般思虑,始终不得要领,便每日不惜重金,采购那贵重的酒肉果子,

尽力的款玄奘和尹小花等。

这天深夜,在床上入寐的玄奘忽然睁开双目,一跃而起,也不顾身上只穿着

一条亵裤,伸手推开窗户,就从二楼纵身跳出,落在小楼前的空地上,惊疑不定

的抬头望着天空。

落地之时,玄奘看到一条窈窕娇小的身影,飘飞在不远的一座小楼的楼顶之

上,那是尹小花,她也被惊动了。

夜空朗朗,靛蓝如画布,其上新月如钩,繁星点点。

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在西北方一闪即逝。

玄奘静静的看着夜空,过了一会,听得一阵踢踏踏的脚步声,真经和真法两

人衣袍不整的匆匆奔了过来,看到几近精赤的玄奘,心中不由暗赞一声,这小和

尚一身好皮肉,嘴里却急急的问道:「小和尚,你方才看见了什麽?」

玄奘心中微动,头一看,娇小玲珑的尹小花披着一件松垮垮的道袍,无声

无息的站在他身後不远处。

玄奘双掌十,斜斜的退开了几步,却也不答话。

尹小花抿嘴一笑,举手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几丝秀发,配她那松散的衣着,

一股说不出的媚意扑面而来,真经和真法眼神闪烁了几下,转头不敢细看。

尹小花一双大眼睛亮晶晶打量着玄奘,轻笑道:「小和尚莫要担心,我们楼

观道乃是名门正派,不会做那下三滥的勾当。如今我等同处李府,自当同舟共济,

共商诛邪。我们见小和尚你出来甚早,就过来问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事?」

此时,伺守在小楼下层的俏婢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推门探头看了几眼,又

缩了去,片刻就捧着一件月白色的僧衣奔了出来。玄奘接过僧衣,也不避忌的

当着几人的面,在俏婢的侍候下,落落大方的穿戴好。

玄奘打发俏婢返小楼,过了半晌,才缓缓的说道:「小僧也不知发生了何

事。方才睡梦中惊觉得大气震动,心有所警,便赶出来查看。方才夜空中一道光

芒,好生惊人,不知是何物发出?」

楼观道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尹小花展颜笑道:「我观小禅师身无法力,又是

出身常世俗寺庙,原以为是一介沽名钓誉的酒肉和尚,不想小禅师灵觉敏锐至

斯,倒是小花一直失礼了。」说着屈身稽首,郑重施了一礼。

玄奘十还礼,淡淡一笑说道:「小僧出身的金山寺,精修佛理,不涉术法,

故小僧也不通降伏妖邪之道。李檀越去信本寺长老求助,善信之请不能不来。小

僧此番前来李府,所恃的乃是一颗佛心,及一身粗笨力气。不料李檀越福缘深厚,

竟得三位仙长襄助,实是李府上下与小僧之大幸。」

说罢,四人相视一笑。

世间自有佛道,便是水火不相容,佛兴则道衰,反之亦然。佛门子与道教

门徒碰面,不恶言相向便算是好相易的了,因而这数天以来,皆是尹小花等三人

在持商量行事,玄奘只在一旁默默观看,此时方是双方的首次交流。

尹小花看着玄奘,悠悠的说:「适才的动静,与我们要追的妖邪无关,应

是两位大修行者在天上比斗。你所说的大气震动,乃是法力碰撞的波动,至於那

最後的光芒,乃是剑光,估计是其中一人是剑仙之流。」

她看着玄奘目光沉静,并不畏避自己的眼神,抿嘴又是一笑,说道:「那道

剑光似乎落在西郊的一座山上,我们明日便去瞧瞧,见识一下那等大修行者的手

段。」

真经和真法应了一声,玄奘也点头同意,剑仙之流他只在书籍中看过记载,

心中当真是好奇的很。

四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歇息去了。

8蛊惑(下)

次日清晨,四人问李员外借了马匹,向那县城西郊奔驰而去。

四人一路上向乡民询问昨夜的响动,不到午时,他们便到了西郊一座无名

小山。

这小山约莫十数丈高,土石混杂,树木稀疏,山顶上有一块巨大青石,约莫

有房子大小,大青石居中断开,断面平滑若镜。据山脚下的乡民说,昨天夜半,

这青石不知何故断裂成两截,碎石隆隆的滚落山下,亏得是夜半,没有伤着人云

云。

尹小花走到大青石前,低头看了半响,小脸便一垮,怏怏的说道:「不是剑

仙,只是剑侠之流的手段,我们白忙活了半天。」

玄奘和真经、真法也在大青石前察看,闻言不由一愕,那真法性急,张嘴就

说道:「这偌大的一块青石,一剑就劈成两半,修为就很了不得了,若只是凭一

道剑光,就斩开青石,修为就更惊人了。大师姐何以看出这只是剑侠的手段?」

尹小花大眼睛一瞟三人,伸出一根纤指,辗了辗那光滑的断面,一些石粉簌

簌而下。

她看着面露疑惑的三人,淡淡的说道:「这青石虽是被剑光斩断,然剑意不

够精纯,泄漏的气劲将断面的石层震酥了。剑仙手段,割裂虚空,收发由心,哪

里会有什麽泄露。都去吧,这种剑侠手段,实在没有甚麽看头。」

玄奘等三人见尹小花兴致缺缺,便草草的查看了周围,没有找到其他的痕迹,

便下山纵马返李府。

玄奘将此事想了一番,大致推断出昨夜所发生的事情。

昨夜应是有两位大能在信阳县城上空比斗,斗经城西小山时,其中一人发出

一道剑光,却是被对手闪避,剑光落下,斩断了小山上的大青石。此後,两位大

能又御空而去,至於是继续比斗,还是各自离去,那就非他所能推测了。

四人到李府,就见一名管事脸色惶急,如陀螺般在大门前转来转去。

管事见到四人,急慌慌的跪扑在他们身前,泣声说道:「禅师、尹仙子、两

位仙长,府中又出事了。」

四人对视了一眼,不惊反喜。

他们这些天苦查无果,正自烦恼得很,之前那些嗜血狂乱的马匹、鸡、狗猫

等屍首,已被焚烧乾净,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可供勘查。如今李府又再出事,不管

後果如何,至少眼下是迹象可了。

这出事的是李府一名家丁,过午时分无端端发了狂,撕咬抓伤了好几名同

侪,後来就被一直戒备的其他家丁及时制服,如今绑缚在柴房中。

李员外亲自领了玄奘和尹小花等人去柴房,那家丁被绑成四马攒蹄状,眼睛

赤红,脸容扭曲,龇着森森的牙齿,喉咙中发出糊糊的咆哮,紧缚的身体在地上

一扭一扭的,如同蠕虫一般挣动着。

那家丁见有人行近来,仰头向着众人,嘴巴不住咬,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

牙齿相击发出令人骨酸的格格声,涎水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尹小花皱起小眉头,从腰间小囊取出一张黄色的符咒,虚虚的划了几下,叱

喝道:「定身。」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符咒就啪一声,飞贴在那家丁的胸口。

那家丁当即僵直不动,喉咙里尤自发出不类人的低吼,身上筋肉在抽搐个不

停,仿若是自有生命一般,甚是怪异可怖。

尹小花扭头道:「你们两个,去查这家伙。」

真经和真法应了一声,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转眼就将那家丁从头到脚查

了一遍,并用照妖镜照了一遍。

「气息不大正常,身体没有异常,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真是古怪了。」真

经和真法检查到最後,动作迟疑了起来,面面相窥。

尹小花瞪了他们一眼,夹手抢过照妖镜,对着那家丁的彻底映照了一遍。

看着眼睛仿若滴血一般,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家丁,尹小花迷惘不解的喃喃说

道:「的确是没有任何异常,这是怎麽事?」

尹小花苦苦思了一阵,皱眉说道:「你们两个,把这家伙的衣服脱下来再

检查一遍。」

真经和真法又应了一声,便动手去扒那家丁的衣衫。

玄奘拦住了两人,沉吟道:「小僧有个揣测,可否容小僧一试。」

真经和真法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目有异色的尹小花,见她没有示意,

便不情不愿的退开到一旁。

玄奘蹲下身子,静静的看了那家丁一会,伸手从旁边的一根木柴上撕下一条

尖锐的木刺,轻轻刺在那家丁的印堂上,木刺入肉近寸,却诡异的没有任何鲜血

流出。

他掀起家丁的眼盖,仔细看了一,又除去家丁的鞋袜,分别在手心和脚心

用木刺深深的刺了一下,依旧是没有鲜血流出。

玄奘将那木刺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站起身对尹小花说:「是蛊虫所致,并

非妖物和鬼物。」

尹小花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迟疑的说:「蛊虫?你是说夷人养的那些?」

玄奘点点头,指着那家丁沉声道:「这人其实已经死了,如今操控他身体的,

乃是吃掉了他脑子的蛊虫,他之所以变得狂暴嗜血,不过是虫子的本性在作怪。」

李员外和柴房里的几名管事、仆役闻言,不由脸色大变,纷纷倒退到柴房之

外。

尹小花和真经、真法对望了几眼,那真经跳了出来,抽出青铜剑喝道:「小

和尚,道爷不相信你说的鬼话,你说这人的脑子被虫子吃掉了,道爷这就劈开他

的脑袋,看到底有没有虫子。」

玄奘诵了一声佛号,十叹息道:「如此也好,只是那蛊虫甚是恶毒,几位

看过後,切记要用火焰烧成灰烬。这柴房若是能一并彻底烧掉,就最稳妥不过了。」

他说罢就转身出了柴房,又对脸色煞白的李员外说道:「李员外,你府上被

咬伤的那几人,且领我去看看。」

李员外连连点头,抖的对一名管事吩咐道:「你留在这里看着,若是发

现禅师所说的虫子,不必顾惜,马上将这柴房点火烧了。」

李府那几名被撕咬抓伤的家丁,倒是没有什麽大碍,只是常的皮肉之伤,

并未发现有蛊虫潜藏的痕迹。

玄奘检查过後,走出家丁居住的小屋,就看到柴房的位置冒起一股浓烟,陪

伴在玄奘身旁的李员外脸色又是一白。

玄奘在李员外的陪同下,去到大厅,尹小花和真经真法已是在等候,三人目

中皆有异光。

真法性急的开口问道:「小和尚,你是如何看出那人脑子里有虫子的?」

玄奘微一叹息,说道:「蛊虫一事,古就有之,古籍中亦多有记录。小僧曾

看过相关的记载,姑且一试罢了。」

他说完也不管尹小花三人在大眼瞪小眼,就让李员外找来一名伶俐的管事。

玄奘对那管事说:「你马上去东市找一间名为文昌阁的字画店,店里有一幅

名为苗女的美人图,你将那画买下来,并向掌柜打听寄卖的画者住处,探得消息

後便报,要小心隐秘些,切不可私自去窥探那画者的住处。」

管事听完後就急急离去,小半个时辰後,就抱着一幅画卷来了。

玄奘接过画卷,在桌上摊开了,在那一尺宽,两尺长的画卷上,精工绘画了

一个头戴银饰的苗女,画工不算上佳,只胜在写实细致,苗女身後的一些小物件

都描绘得甚为精细。

玄奘看了半晌,方缓缓说道:「这画者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厅内的诸人皆露出惘然不解的神色,玄奘也不卖关子,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数天前,玄奘勘查东市时,在字画店看到这苗女图时就留了心,非是久居苗

疆之人,难以描绘出这画卷的诸般细节,他当时便想,待日後有闲暇定要去拜访

这画者,听闻一番苗疆的风土人情。

玄奘向店东打听了画者的情况,得知画者乃是一中年士子,籍贯乃是本地人

士,然十多岁就外出游历,直至月余前才孑然一身返信阳县,他似是钱财颇不

趁手,在店里寄卖了好几幅画。

蛊虫乃是苗疆盛行之物,他处少见。李府这段时间家宅的不靖,乃是蛊虫作

怪,再联系那士子出现在信阳县的时间,一切便昭然若揭了。

真法一拍桌子,喝道:「既知那放蛊妖人的所在,我等这就去将它诛灭。」

尹小花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玄奘说道:「小和尚,你有什麽说法?」

玄奘微微一笑,说道:「小僧觉得,此事还需作些安排。咱们午饭还不曾吃,

小僧甚是饥饿,不若先吃过午饭,养足了精神,咱们再行出发去诛灭妖人。」

李员外连忙称是,赶紧让人去安排酒席。

9妖鬼(上)

信阳县城西门外约莫两三里处,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前有一处房舍。

这房舍用一圈白色院墙围出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里盖着几间茅草为顶的屋

子,屋子边上栽了几棵桂树。房舍附近没有其他人家,颇为僻静。

李府管事将玄奘等人带至附近,遥指着那房舍,说那就是画者的居所。

玄奘和尹小花等人略作商量,便一同走至院子前,未等众人敲门,就听得伊

丫一声,园子的木门自行打开,一个脸色蜡黄、头发斑白的中年文士缓步走了出

来,拱手说道:「诸位莅临寒舍,可是来购画的?」

玄奘上前一步,十微笑说道:「听闻先生擅画苗女,小僧等人特来求一副

苗女图。」

中年文士面色微微一变,目光扫过诸人,在那畏缩的站在不远处的李府管事

身上停留了片刻,即随冷冷说道:「远来皆是客,诸位不妨进来饮一杯清茶。」

说着衣袖一拂,转身走入院子里。

几人对望了几眼,尹小花微微颔首,真经和真法道人就率先走进去,尹小花

和玄奘也随後走了进去。

院子里洁净得有些异乎常,地上片尘不染,一片落叶都见不着,常家庭

常见的蚊蚋蝼蚁等小活物,这里却是全无影踪。

靠近草屋的树荫下,摆着一张木头方桌,中年文士端坐在方桌後,从蓝布盖

着的小竹框里取出几只杯子,手持一个粗白瓷壶子,缓缓往几只杯子里注入茶汤。

真经和真法一左一右的站在桌子两侧,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中年文士斟毕茶水,见四人丝毫没有坐下喝茶的意思,便自个拿起一只杯子,

浅浅的呷了一口,叹道:「张某一向行事谨慎,不曾想到会因一幅画作露了踪迹。

可恨张某身无长技,只得用字画换取钱财,生计之累也,奈何,奈何!「

玄奘淡淡说道:「如此说来,先生是承认放蛊害人了?」

中年文士冷哼了一声,阴沉着脸色说道:「张某行事,敢作敢当,没错,李

府的事便是张某做的。不过,四位难道就不想听一下,张某这样做的缘由?」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尹小花清冷的说道:「没甚麽可听的,放蛊侵害常人

家,人人得而诛之。真经、真法,动手。」

她这些天东奔西跑的费力勘察,都是徒劳无功,总感觉是被罪魁祸首玩弄在

股掌之上。今日若不是得玄奘博闻强记,还真是找不着这妖人,她的小肚子里早

就憋满了火气。

真经、真法应了一声,各自抽出青铜剑向中年文士刺去。

真经一剑平胸刺出,又快又狠,正正的刺在中年文士的胸膛上,发出一下非

金非木的声响,衣衫破碎,剑尖被反弹了去,中年文士端坐不动,恍若无事。

真法的剑势下撩,取的是中年文士的软肋,他一剑刺至半途,中年文士忽然

伸出一只瘦削蜡黄的手掌,食中两指在青铜剑上一撞,锵的一声,真法只觉得手

中一下大震,青铜剑竟是被荡了开去,那两只手指却是安然无恙。

真经和真法跳了开去,有些骇然的看着对手。

中年文士脸颊上闪过一抹病态的潮红,他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缓缓的说道:

「二十年前,我张家乃是信阳县的殷实人家,然而被李福那厮巧取豪夺,一夜之

间家破人亡,张某被逼流落苗疆二十余年,却在机缘巧之下,学得一身惊人的

蛊虫异术。张某如今来报仇雪恨,乃是应了天意。你们几个小小的僧道,莫不

是要阻挠天意?」

他说着伸手一扯,撕拉一声,将那破碎的衣衫从身上撕了下来,露出瘦骨嶙

峋的身体。他那宛若皮包骨的胸口中,透出着红光,仿佛半透明一般,隐隐可见

有一条粗大的赤色虫子盘旋在其中。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皮肤不时鼓胀起一个个

小包,似是有无数的小虫在里头翻滚游动。

中年文士轻抚着那怪异的胸口,脸上露出一丝傲色,尖声说道:「这二十年

来,张某每日刺出心头热血,来豢养本命蛊虫,如今这本命蛊虫已跟我的躯体

为一体,成就妖鬼之躯,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张某劝你们不可自误,速速退走,

张某此番只找李府中人仇,与他人无由。」

真法气得哇哇大叫,喝道:「你这妖人甚是目中无人,楼观道子在此,岂

能容你嚣张。」说着一抛青铜剑,双手搓动,大吼一声:「先天真火,楼观道诛

邪。」一团火球从他双掌中烈烈生起,直射向中年文士。

与此同时,真经青铜剑一展,两道黄色符咒也疾飞了过去。

中年文士冷哼一声,伸手一捉,竟是硬生生的握住那轰烈的火球,用力一捏,

一声闷响过处,那火球化作点点火星四散。

两道符咒无声无息的飞贴在中年文士赤裸的上身,却是没有生出任何效果,

中年文士随手一抹,就将那两道符咒搓巴成一团废纸,扔在地上。

真经和真法见自己拿手的术法攻击无效,大骇之下又後退了数步。

此时听得一声娇叱,一件巨大的物事翻滚着,挟着破空声砸向中年文士,却

是尹小花飞起一脚,将那方木桌踢得飞撞过去。

中年文士举手一拍,那木桌就碎成无数破木片,木屑四溅中,一支火红的小

箭电蓦然飞出,疾射向他的左目。

中年文士惊了一下,在电光石火间掌掩在眼前,火红的小箭射在他的手背

上,发出一下异样的颤响,手背却是丝毫无损。

小箭被那手背弹飞,悬停在半空,腾地发出闪亮的光芒,化做一道雷电疾然

喷吐而出,库拉一声,轰击在中年文士头脸之上。

中年文士惨叫一声,踉跄倒退,彭是撞在身後草墙上。

尹小花挽弓而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透着淩厉的锐气。

中年文士半跪在地上,头脸漆黑,被雷电烧毁大半的头发根根倒竖,模样虽

然狼狈,却是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中年文士咳嗽了数声,慢慢站直身形,狠狠的看着尹小花,嘶声喊道:「好,

既然你们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张某了。」说着双手一张,向尹小花猛扑了过去。

尹小花张弓又是一射,中年文士急急偏头,一支小箭嗖的掠过他的脸颊

?|2??

,消

失在他身後的虚空中。

尹小花见小箭射失,便伸出纤手在腰间一抹,一张青色的符咒就飞了出来,

悬浮在她身前,娇喝道:「挡。」

猛扑过来的中年文士一头撞在那张符咒上,发出一声轰然闷响,仿佛撞上了

一道无形无质的巨墙,中年文士又惨呼一声,身体倒飞而起,重重落在地上。

那张青色的符咒,也随着这一撞,无声无息的化为飞灰。

中年文士爬了起来,抹去口鼻中渗出的鲜血,怨毒说道:「果然是好手段,

不过,又能奈我何!」说着,身形又是一窜而出,却是扑向一旁的真法。

尹小花又张弓射出一支小箭,挡住他的去势,同时娇喝道:「我来拦住妖人,

你们两个,尽量用大威力的术法攻击,不得偷懒。」

中年文士闻言闷哼了一声,转身向另一边的真经扑了过去,却再被尹小花飞

出的一张青色符咒挡住了去路,一时郁闷得怒吼连连。

玄奘见他们打得甚是热闹,淡淡一笑,就转身出了院子。

数名李府仆役在院子外头打望着,玄奘招了招手,那数名仆役就奋力推着一

辆平木车,呼隆隆的靠了过来,停在院子边上。

平木车上垫着厚厚的草毡,上面放置着一个被麻布遮盖的庞然巨物。

玄奘伸手扯下麻布,现出一口黄灿灿的铜钟,圆身宽口,约莫大半人高,四

臂抱粗细,钟身铸有精美的佛像和经文。这口铜钟乃是信阳县郊外一个小寺的

镇寺之物,乃是在午饭前,玄奘托李员外派人以降妖伏魔之名相借来的。

玄奘褪下僧衣,精赤着白玉柱一般的上身。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抱着铜钟,双臂一较力,浑身肌肉膨胀,竟是将这千余

斤的巨物拔起。

他脚下啪啪的数声轻响,那芒鞋和白袜,吃不住这般大力,尽皆爆碎开来。

玄奘一顿双足,将破碎的鞋袜震了开去,就那样赤足抱钟而立,调整了一下

身体的姿势,将那偌大的铜钟托在肩上,便身向院子的墙壁撞了过去。

院子里头,尹小花蹙起了小眉头。

眼前妖人之难缠,出乎她的意料,她已抽冷子射中了对方几支雷矢,却只是

??¨?

对方模样更狼狈而已,造成的伤害有限。她施放的巨灵拦路符,也被对方撞碎

了好几枚。

尹小花有些犹豫,是否要动用那厉害的术法,来收拾这妖人。

若是要动用那厉害的术法,就需要使用极珍贵的符籙,如此一来,此行就有

些得不偿失了。

正当此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院子激烈的震荡了一下,旋即砖石四溅,尘

土飞扬,一团巨大的黑影破墙而入,猛恶无比的直取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大吃一惊,正想避开,忽听得一下巨响,如同雷霆响在耳边,他一

阵头晕眼花,躯体一时动弹不得,接着眼前便是一黑,耳中尽是轰轰的一片乱响,

竟是不知道被困在什麽物事里。

尹小花和真经、真法三人张口结舌,一时都惊得呆了。

他们看得很清楚,玄奘赤裸上身,托着偌大的一口铜钟,以一种惊人之极姿

态,撞破院墙闯了进来。那中年文士正要闪避,他便举手在铜钟上一拍,空的一

声,那钟口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正正的喷上对手,中年文士被巨响所慑,

浑噩不知所措。他就双手举着起那铜钟,一罩而下,随着一声巨响,土石崩飞,

那中年文士已是被罩在铜钟里面。

尹小花三人冷汗泠泠而下,看着玄奘如看鬼神一般。

楼观道以诛邪降魔为业,他们见识过颇多的惊人术法,然而眼前这般景象,

却是做梦也不曾想到过。这个名叫玄奘的小和尚,没有使用任何法力,没有依靠

任何的术法,纯粹是以肉体的力量,硬生生的镇服了妖邪。

眼前这个猛恶得几近非人的存在,就是平日那个温文有礼、荣辱不惊的小和

尚?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昨天夜里玄奘在小楼前所说的、当时他们认为近乎是

笑话般的一句话:「小僧此番前来李府,所恃的乃是一颗佛心,及一身粗笨力气。」

果真是一身粗笨力气!

罩住中年文士的铜钟,虽是凡铁凡匠所铸,然而在寺中放置的时间不短,也

沾染了一些香火和信众的虔诚信念,虽然算不上什麽法器,但困住妖邪一时却是

不成问题。

玄奘左手镇压着钟顶,右手如同巨棰一般,不断的拍击着钟身,脸容肃穆,

嘴唇在快速张,诵念着不知名的经文。

铜钟半埋土石中,发出声音巨大而沉闷,一下一下如同拍击在心房中,尹小

花等三人听得几声,只觉头痛心烦,想起被罩在钟里的妖人此刻的境况,不由都

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三人对视了几眼,便退到院子的一角,避开那钟声震荡最烈的范围。

玄奘一段经文诵念完毕,已过了半个时辰,铜钟里头的妖人,由最初的狂挠

撞击钟壁,变成了如今的悄无声息。

玄奘叹息了一声,停止拍击铜钟,转头对院子门口喝道:「举火。」

几名战战兢兢的李府仆役,各自抱着大堆柴禾从门外走进来,按照玄奘的吩

咐,将柴禾围着铜钟堆放,点燃起来。

玄奘微微皱眉,说道:「这点火不够,你们多运些柴火过来,要将这铜钟焚

成铜水方可。还有这几间草屋,里面或会有蛊虫之类的东西藏着,也需要一并烧

毁。」

几名仆役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就慌忙奔出门去筹办。

不多时,熊熊的烈火冲天而起。

李府的一众仆役运来了无数柴火,不单将铜钟堆埋住,甚至连那几间草屋都

埋了起来。李员外闻讯也带着几名管事赶来帮忙,应付一干被大火惊动的官府中

人和好奇围观的闲人。

大火烧了良久,才渐渐熄灭。现场一片灰烬,那铜钟也被烧毁了,熔成了数

片怪模样的厚铜片,困在铜钟里的中年文士自是化为了灰烬。

玄奘一直站在火场边上,沉默不语。

尹小花带着真经、真法两人,也站在火场的另一边,静静的看着玄奘,亮晶

晶的眼眸神色复杂。

她这些天一直以为,这个小和尚虽聪慧博闻,毕竟是不通术法的世俗僧人,

就此插手诛邪灭妖的事情,实在是不自量。哪知自己和两名师久战不下的妖人,

被他覆手间就解决了,而且凭藉的只是一身力气,这彻底颠覆了尹小花的认知。

真法觉得己方三人有些安静了,咧咧嘴,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得自个

嘟嘟囔囔的道:「这个小和尚……啧啧,比我们还会装神弄鬼。」

天黑时分,大火彻底熄灭了,火场也清理好了。

李员外得知妖人被炼成灰烬後,就一直笑容满脸的,此时他恭敬的请玄奘和

尹小花等人归李府,参加庆功盛宴。

席间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玄奘一如以往的饮酒吃肉,谈笑无忌,有人

上前敬酒,他便十答谢,相比之下,尹小花等三人就显得有些沉默。酒宴一直

持续到深夜,直到大多数人烂醉如泥方结束。

玄奘带着七八分酒意到小楼,在俏婢的服侍下,洗沐过身子,自上二楼安

寝。

妖鬼(下)

夜色沉寂,喧嚣的李府渐渐陷入宁静,酣睡中的玄奘忽然张开眼睛。

夺的一声轻响,窗户无风自开,一支艳红小箭异常醒目的钉在摇曳的窗棂上。

玄奘起身穿上芒鞋僧衣,走到窗前。

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的娇小身影站在小楼前的空地上,见他在窗前出现,一扭

纤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後花园方向。

玄奘沉吟了片刻,从小楼上跃下,缓缓向後花园走去。

月色如水,暗香飘渺,白天姹紫嫣红的繁茂花木,在夜色下看来,别有一种

迷蒙的幽美。

在一片空草地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婀娜悄立,一双大眼睛在幽暗中晶莹闪亮,

正是尹小花。

玄奘也不走近,远远的十道:「尹仙子深夜相召,不知有何事?」

尹小花看了玄奘一会,才冷冷的说道:「小和尚你很厉害嘛,李府一事,是

我楼观道输了。今後楼观道的子不再涉足信阳县,不与你们金山寺争这一县的

香火。」

玄奘皱眉说道:「尹仙子言重了,今日你和两位道长力战妖人,小僧只是趁

其无备,偷袭得手,其中的功劳,论起来尹仙子和两位道长要占大头。」

尹小花摇摇头,说道:「我不与你争辩这劳什子事情,我很不服气,想我尹

小花修道十七年,到头来竟然比不上你的一身蛮力,今夜我引你出来,就是要跟

你比个高下。」

说着从袖中亮出一柄淡红色的精致短弓,转眼就搭箭挽弦,瞄准玄奘。

玄奘连忙摇手说道:「尹仙子且住手,你也知道,小僧不过是一介不通术法

的常僧人,如何能与仙子动手。」

尹小花小脸一片清冷,冷然道:「今夜若不跟你分个高下,我的道心不得通

达,日後必成魔障。此事多讲无益,看箭!」

话音未落,一支红艳艳的小箭已射至玄奘眼前。

玄奘一惊,这种会发雷电的小箭,他今日下午才见识过其厉害,他可不是刀

剑不伤、水火不侵之躯,若是被小箭射中了,定然会被雷电殁个熟透。

当下急急侧头扭身,呜的一声,小箭从耳畔擦过,没入夜空中。

此时,尹小花已搭好另一支小箭。

玄奘心中惊怒,伸足在身前猛的一铲,一大蓬带着青草的泥土腾空而起,挡

住了尹小花的视线。

尹小花脚尖一点,身子斜掠开去,避开那劈面而来的泥土,眼角余光一瞟,

见玄奘闪避到一颗抱粗细的桂树後。

玄奘高声说道:「尹仙子,有话好好说,何至於此?」

尹小花也不答话,脚尖又是一点地面,轻盈如彩蝶的身子飘飞了一个半弧,

已经绕到桂树的侧面,树後空无一人。

尹小花急忙抬头,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划空而过。

她紧扣弓弦的两根纤指一松,小箭电射而出,正中那道白影,转瞬便化作一

片耀眼的雷电吞没了白影。

片片灰烬飘飘洒

??◢32|

洒的落下,那道白影只是一件僧衣。

尹小花脸色微变,急急向後斜跃而起,并挥手在身前布下一道巨灵拦路符,

她稳住了身子良久,预想中袭击都没有来临。

後花园中一片幽寂,玄奘不知藏身在何处。

尹小花静静的在月色下站了半晌,仰头吐了一口气儿,便咬着嘴唇,挽着短

弓,小心翼翼的在繁茂花木丛中巡行。

时间不大,她已了大半个後花园,没有找到玄奘的半点踪迹。

莫不是那该死的小和尚逃了吧?尹小花恨恨的想,又小心的巡行了一会,她

的大眼睛忽然一亮,举手轻拍一下光洁的额头,转身就往走。

重新到桂树下,尹小花找到一块未被雷电烧毁的僧衣碎片,低头在腰间的

小皮囊找了一阵,取出一只黄色符纸折成的小纸鹤,又在僧衣碎片上撕下一条小

小的布条,绑在小纸鹤上。

做完了这些,尹小花对着掌中的纸鹤,虚虚的画了一个符文,那纸鹤颤动几

下,淩空飞起,在桂树下盘旋了几个圈子,便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尹小花嘴角微微一翘,紧握着短弓,悄悄跟在小纸鹤後面。

这种小纸鹤乃是多年前楼观道一名长辈的游戏之作,不列入符咒类,没有防

护和攻击力,飞行速度极慢,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用草棍就能打下来。这种小纸鹤

只有一样能力,就是感应身上附着的气息,只要距离相隔不远,就能自动飞去

到气息的人。楼观道年轻一辈的子在门中时,喜欢用这种小纸鹤相互传送一

些无关要紧的资讯,不想此时被尹小花派上了大用场。

玄奘蹲伏在一丛尚未着花的茂盛牡丹後,闭目侧耳。

他的六识敏锐,全神倾注时,小半个後花园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因此轻易的躲开尹小花的。

他并不愿与楼观道的人生起直接的冲突,奈何尹小花却是赫赫逼人,他一时

想不出什麽好办法,只好先行避其锋芒。

玄奘忽然觉得有些不妥,睁眼一看,一只小小的纸鹤悬停在身前。

耳边听得尹小花的一声娇笑,叱喝道:「小和尚,找到你了。」

玄奘心知不妙,抬头就见一道绿莹莹的符咒迎面飞来,便长身一起,正要转

身遁去,那知方一转身,又见着一道绿莹莹的符咒悬空挡着去路,左右一望,也

各自有一道同样的符咒悬浮在半空。

转瞬之间,他已被困在四道符咒当中。

迎面飞来那道绿莹莹的符咒,速度并不快,玄奘来不及多想,抬手一拳就打

出去。

彭的一声闷响,那道符咒上绘画的繁复符文微微一亮,玄奘只觉得自己打出

的一拳,如同击在一面棉花为表,钢铁为里且又极厚的无形墙壁上一般,一股反

弹之力震得他後退了几步。

玄奘也不待身形站定,反手又是一拳击出。

这次他取的符咒之间空无一物的地方,果不其然,他的这一拳又是击打在无

形厚墙上,随着一声闷响,他又被反弹之力震得倒退。

玄奘这次却是看得很清楚,在拳头击上那无形的墙壁的瞬间,那四道符咒同

时一亮,虚空中也隐隐出现一些无形的线条,以这四道符咒为中心,勾画出一个

方方正正的简陋形状,将他的前後左右以及上方,严严实实的罩着。

玄奘微一沉吟,知道自己是被困住了。

他不由苦笑一下,今日下午他才将那中年文士镇在铜钟底下,如今就轮到自

己被困,这报应也来得也忒快了些。

尹小花站在符咒范围外,亮晶晶的大眼睛露出一丝得色。

她用来困住玄奘的这套符咒,名为六丁六甲困仙符,品级比巨灵拦路符要高

一阶,算得上是珍贵之物,今日与妖人交战时,她都没有舍得使用,如今为求道

心通达,顾惜不得许多了,也正好了以眼还眼之意。

玄奘见她低垂短弓,并未像此前一般不由分说张弓就射,他心念转得极快,

即随就明白了过来。

如今他虽是被四道符咒困住了,然而这四道符咒也护了他,尹小花的小箭想

必是不能穿透这些符咒,才停下手来。

玄奘心中一定,看着尹小花说道:「尹仙子如此苦苦相迫,实在是无理。」

尹小花撇撇嘴,清脆的说道:「小和尚你并非修行者,当然不会明白其中因

由。我辈修行,其实没有太多的讲究,凡事勇猛精进即可。如今我的一颗道心因

你不稳,我只要打败你,甚至杀了你,我的道心自然就会通达,就算如何的不择

手段也无妨。」

玄奘目光闪动,仰头想了片刻,叹息道:「原来如此,玄奘受教了。」

说着忽然一拳重重的轰击在面前的符咒上,符咒微微一亮,自是安然无恙。

然而在符咒暗下去的瞬间,玄奘又是一拳重重的击了上去,符咒登时又是一

亮,却是微微一震,与之前纹丝不动的情况不同。

玄奘心中一喜,他只是姑且一试,不想正如他的所料。

日间,尹小花等三人围攻那妖鬼时,妖鬼曾经先後撞破了数道符咒,他都仔

细看在眼里,明白这等符咒其实是颇有缺陷,眼下困着自己的四道符咒,虽然看

起来品阶要高一些,然而道理是一般的。

这等符咒虽然蕴藏着巨大的威能,然而并非生灵,没有灵智可言,只能是死

的按照事先设定好的应对来运行,只要窥破其中的疏漏,凭自己的一身力气却

是不难击破。

玄奘又是一拳挥出,在符咒乍暗还亮的刹那,重重的击在符咒之上,这一次

前後左右的四张符咒发亮的同时,都齐齐一震。

玄奘心中更喜,也不管拳头破损,依旧一拳接一拳的重重击出。

那四面符咒经过十数番乍亮乍暗後,渐渐亮了起来。

尹小花一时惊呆住了。

师门的长辈在赐下这六丁六甲困仙符时,曾跟她说过,被这符咒困住的话,

只要修为不超过地仙,就只能用自身的法力去耗尽符咒所蕴含的灵力,才得脱身。

然而面前这个小和尚,明明是身无法力,怎麽看起来快要将灵符打破了一般。

随着玄奘砰的一拳重重的击下,一阵刺目如盲的光芒亮起,那四道六丁六甲

困仙符在亮光中,齐齐的化为飞灰。

尹小花尚未过神,一道黑影从亮光中迅捷的向她扑了过来。

尹小花生出反应时,玄奘已是扑至她身前,几乎气息可闻。

她惊叫一声,来不及搭箭,举起手中短弓,劈头打了下去。玄奘举手一架,

那毫无力量的一下弓击,就轻飘飘的打在他手臂上。

短弓与他的手臂一相触,忽然漾出一阵水波般的蓝色电光,喷涌注入他的手

臂里,玄奘全身剧震,眼前一阵发黑,几欲昏迷过去。

这短弓上释放出来的雷电,远不及小箭厉害,饶是如此,玄奘也是被殁得全

身麻痹,无力的软倒下去。

他已扑至尹小花身前,本意是制住尹小花,不让她继续为难自己。此时他双

腿发软,身形向前一个跌扑,一颗光头就头直直撞在尹小花娇小的胸怀中。

尹小花又是一声惊叫,举起短弓劈头打下。

玄奘只觉脸庞所触处软绵绵的,口鼻间闻得一阵阵的幽香,忽然间福至心灵,

张大嘴巴,往那翘挺挺软弹弹的地方一口咬下去。

尹小花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身子僵硬,短弓登时劈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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