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种长命的人吧道爷别取笑我了我怕是会不得好死呢。”
乞儿如此说着,面上却有无奈与笑容。
酒肆里,此时女丸已经把酒水弄好,此时装出去,倾倒在那铜碗当中。
如一股清泉突然流淌而下,又似银色的河,汇聚成流,那当中,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让人只是闻了闻,就感到浑身舒坦。
酒香四溢,很快,酒肆的前面就聚拢了很多人,那大日渐渐升上天穹,而那酒肆当中,香气也传的越来越远。
那来买酒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围拢成一片,而女丸有些忙碌了,至于李辟尘,则是已经要了一壶猴儿酿,在那百家味的牌匾前,一口一口的饮着。
而阴生,则是靠在了一根木头柱子旁,晒着太阳,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睡着了,此时正在梦乡。
“道爷?”
略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李辟尘抬起头,看见了崔文那张老脸。
“老丈也来买酒?”
崔文点点头,而那目光一转,看见了在李辟尘身边不远处的阴生,那面皮抖了抖,不言语,径自转入买酒的人群中去了。
“给我一碗雄黄。”
这是崔文的话,而女丸当然答应,很快,那碗酒水就被摆在了他的面前。
李辟尘看着崔文,又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阴生,不由得笑起来。
这老头喝雄黄,是怕被什么魑魅魍魉缠上。
这阴生喝屠苏,是想赶走身上的魑魅魍魉。
老人是个医生,医生喝雄黄除秽;
少年是个乞儿,乞儿喝屠苏暖阳。
这倒是挺对症下酒的。
“咕嘟咕嘟”
吞咽酒水的声音不断响起,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的人,此时尽数都被李辟尘收入眼底。
恍惚之间,那些人手中拿着的不是酒水,而是一碗又一碗的红尘酿。
他们在饮七情,他们在忘记七情。
有人喝了一碗,而后抹干净嘴,那神色又变得难言起来,只是眉宇间的惆怅似乎消去了不少,而有人则是喝完大笑,有人则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最后竟是哭泣起来。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哪里是酒水,这是孟婆的汤啊。
李辟尘把猴儿酿饮尽,而身边,阴生靠在角落,没有人和他交流,也没有人敢凑上去。
阴生动了动身子,吐出些污秽的气来,摇摇晃晃起来,就要走,而李辟尘此时伸出手去,那明明隔着很远,但这么一捞,却居然抓住了他的臂膀。
阴生愣住了,而李辟尘笑了笑“二两酒不够吧,要祛厄难,还得下点猛药,我请你喝。”
话语随着人站起来,李辟尘起了身子,对女丸开口“再来两坛屠苏酒。”
阴生看着这个和自己几乎差不多年纪的道人,咬了咬唇,眼神不明。
“道爷真要和我喝?”
阴生如此说着,李辟尘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的,此时接过酒坛,坛被打开,那当中,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
“别醉了。”
三个字从李辟尘的口中吐出来,而阴生看了看李辟尘,只觉得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让他一定要喝下这些酒。
“不会醉。”
阴生如此说着,于是打开了自己那坛屠苏酒。
然而当饮下第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醉了。
于是,酒入豪肠。
一碗接着一碗,阴生觉得自己恍如成仙了一般,那身上的污浊气息,都在散去,那双眼朦胧,在此时,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那年轻道爷的面孔。
自己的身子,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好舒服
眼中的画面在转换,那隐隐约约的,居然显化出女丸的容貌来。
他的面色变得潮红,那当中有爱慕,但却又羞惭,此时居然呜呜的哭了出来。长久以来积累的酸楚,此时就如同大河决堤,一泄便是千里,再也不能关上。
阴生开始语无伦次,以至于他自己对这段记忆都是朦朦胧胧,只知道,自己在对那个年轻道爷说话,而那道爷,每当自己说出一话来,便会饮下一碗酒。
而那每一碗酒水被他饮下,自己就感到一分舒服。
是梦吗,亦或不是梦?
恍惚间,自己的泪水划过面颊,却没有滴落在地,而是被那道人用自己的碗接住,那朦胧中,似乎还说了一些话语。
“这一碗酒,是用你的泪酿出来的,是苦乐酒,是心酸酒,是悲怒酒,十七年的苦楚,今日化作这一碗酒,你把它喝了,这天煞的命,也就破了。”
话语绵延,最后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已经听不清了。
没有多想,那手伸出去,颤颤巍巍把那碗酒水接下,而后一饮而尽。
紧接着,耳中就传来一阵畅快的大笑,最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阴生,你醒一醒。”
好听的声音传来,阴生恍恍惚惚睁开了眸子,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女丸的那张面孔。
“你怎么了,喝酒没有喝完,就睡着了?”
女丸奇怪的看着他,而阴生则是看着自己身侧,那一碗澄澈的酒水放置着,当中不起半点波澜。
阴生抬起头,奇怪的问了“女丸姐,之前和我喝酒的那个小道爷呢?”
“和你喝酒的小道爷?他不是早已走了吗?”
女丸回答,而阴生则是看着那碗酒,此时似乎着了魔般,那伸出手去,直把这碗酒水一饮而尽。
于是乎,一道声音刹那于他心中响起。
碗跌落在地,恍若雷霆划过心头,阴生呆呆愣愣,他的双目中,此时,渐渐有滚烫的泪花流淌出来。
泪花滴落在地,但却不再是酒了。
长安集千里之外,李辟尘扶了扶斗笠,微微一笑。
呼气成风,化作白云。
一碗无色红尘水,饮尽七情苦乐泪。
善恶无言两方去,冷眼横眉皆尘灰。
孤人独世无知己,心冷意崩神人颓。
劝君梦里别深寐,酒不醉人人自醉。
“”
“前路仍要行。”
“不如将进酒”
“不若杯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