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惹得我心猿意马。
一路无话,车到黄微微家,陈雅致局长一身睡袍,捧着一壶美容茶,随手翻阅着《衡岳日报》,见到我们进来,扬扬手里的报纸说:“都回来啦。看今天的报纸,陈萌又是头版头条。这小家伙,写文章还真有一手啊。”
我客气而谦卑地趋步上前,叫了一声“陈局长。”
她盯着我看,淡然地一笑,带着责怪的口吻说:“在家里,搞那么客气干嘛。”
我只好改口叫“阿姨好。”
她点点头,指着对面的沙发说:“都坐下,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你爸今晚不在家,这事不要让他知道,明白吗?”
我和黄微微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重,我们对视一眼,庄重地点头答应。
“小郁啊,现在高速公路已经进入到招投标程序了,你这次不愿回来帮我,我也理解。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是好事,各人的路,毕竟还是自己走才心里有数。不过,这招投标,涉及到很大的利益问题。本来我不想找你们两个,但我作为一个负责人,不能出面打招呼揽工程。你们明白吗?”
陈局长语调淡然,仿佛说的是其他人的事,跟我们没半点关系。
突然她话锋一转:“小郁,你知道你小姨为什么要成立一个路桥公司吧?”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是确实不知道,姨父转业不要工作,而是注册路桥公司,我本来就很不理解而且反对,要知道像他这样级别的军人转业,地方政府必须安排工作,而且还有小小的职务。
“那我告诉你。你小姨注册路桥公司是我的主意!”陈局长喝了一口美容茶,把杯子递给黄微微说:“去,帮我添些水。”
支开了黄微微,陈局长压低声说:“我这都是为你们好。要是现在不积累一些经济基础,今后你们怎么能过上好日子?现在什么不要钱啊,买一套房子,单靠你们那点工资,不吃不喝要十年,这十年还要生孩子养老人,以后你们怎么活?”
她无限担忧地说:“微微她不懂事,人又单纯,哪里会知道这些。她不能一辈子靠我们,我们总有退休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我严肃地点头,心里涌上来无比的感激之情。
“我在你小姨的公司投了股份,是写微微的名字。你小姨也给你投了股份,你们两个各占百分之二十五,你小姨占百分之三十,还有一个叫白灵的老板,占百分之二十。”对陈局长的话,我半点也不吃惊,事前我知道我在路桥公司占有股份,但我不知道是多少,没有人告诉我,包括我小姨。
“还有个事,我得让你心里有底。你和微微的百分之二十五,只出了百分之二十的现金,其他百分之五是资源股,明白吗?”陈局长看到黄微微端着茶水过来,收住了口。
“你们这次去中部省找专家,还顺利吧?”陈局长转口问我。
我忙说:“很顺利,请来了一个专家,今晚住在新林隐,准备明天去春山县考察。”
陈局长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对我说:“小郁,你的想法很大胆。听说你原先打算建一个矿泉水厂,投资人都找好了。要是这次勘察出了一个金矿,你的前程将会无限远大啊。”
我谦虚地说:“我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陈局长淡淡地一笑,转身走了两步,回过头说:“小郁,你跟来一下书房。”
黄微微嘴一撇说:“什么事还避开我啊,我也要去。”
“小孩子,多事,老老实实看你的电视。”陈局长亲昵地呵斥着女儿,带着我进了书房。
她从一排柜子里抽出一沓纸递给我:“这些是前来竞标单位的标书,你带给你小姨,照着这个标书,三日内做一份标书出来竞标。”我诚惶诚恐地接过来,感觉手里捧着一块千金巨石,几乎要压垮我的腰。
“记住,所有工程数据都不要动,在价格上要做大幅度修改,降低标价。言尽于此,你们这个公司,能不能竞标成功,看天意了。”她朝我挥挥手说:“你回去休息吧。”
我从书房退出来,顺着楼梯下楼,脑袋里像被灌了浆糊一样,迷迷糊糊。陈雅致局长把别人的标书给我,全盘透露标书内容,这是犯罪的行为。难怪她不让黄微微知道半点,不让她插手半分。
她是在埋下后着,万一东窗事发,这些责任全在我和她。我不禁为她的良苦用心感动起来,同时感到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