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明看到我们进来,搓了搓手说:“乱写的。反正我们是本家兄弟,写好写丑也不怪。”
黄奇善左右端详了一下,说:“你的书法有些功底,字写得好。”
赵金明自负地笑,说:“当初我在学校读书,学校的标语都是我写。”
黄奇善赞扬了几句,围着棺木走了一圈,说:“赵村长的烈士称号,估计不久就会批出来。县委开了紧急会议,就是讨论这事。”
看到月白嫂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孤苦无助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就过去安慰她说:“赵村长虽然不在了,你还要保重。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赵村长的牺牲,派了我来。县委办副主任他们今晚都要参加追悼会,请你节哀!”
月白嫂低垂着头,抽抽搭搭。才两天的时间,她已经脱落得就像一个老妇人,散乱的头发,无神的眼光,就是引以为傲的**和屁股,也失去了诱惑的光芒。
赵德亮的死,对她是个致命的打击。
当年赵德亮向她求婚,她故意说,自己与赵金明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来跟着他叔赵半仙,又被传得满城风雨,自己是个名声不好的女人。
赵德亮是拍着胸脯子说,嫁给我赵德亮,就是我赵德亮的宝贝,过去不管你做过什么,今后只要有一个人敢乱嚼舌根,他赵德亮就拿命去拼。
新婚之夜他看到一床落红,当场抱着月白哭得哇哇的叫。从此以后,哪怕月白要他去死,他也不会皱半分眉头。
他知道自己的老婆一直没死心,月白嫂看我的眼神他其实心知肚明。因此他借故要跟在工地不回家,想让老婆有一个空间,圆了老婆的心愿。
这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是为他悲哀还是为他惋惜。
他不敢让老婆的突击队去放炮,自己亲自填药点火,就是怕发生意外。怕来怕去,悲剧还是发生了,而且来的那么快,让他没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当时她们一群娘们打好了炮孔,叫着他来填药,他前晚拉了肚子,走路脚步还虚弱着,但他还是来了,填好了药,看了一眼躲着石头后面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他知道其中就有自己的老婆,他很开心,点了火跑到土坎下,等了半天没动静,他知道哑炮了。
女人们就笑他,说他是个哑火的男人。他憋红了脸,拿了块石头远远地砸过去,还是没动静,他起身要去看,月白就拉住了他,说再等等。
他毫不犹豫扳开老婆的手,像烈士一样一步一步朝炮眼走去,还没走到跟前,轰的一声,他的身体就飞上了天。
月白的眼前一黑,等到她醒过来,肢体不全的赵德亮睁着眼躺在一块门板上看着天。
赵德亮的葬礼风光而热烈。县委县政府都送了花圈。这是郝乡长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黄奇善用最为悲哀的语气读了悼词,到底是科班出身的人,他读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我们站在下面,周身的热血被他感染着四处奔流。
吹吹打打送赵德亮上山,他的故事就此落下,从此一杯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