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姐是谁啊?”
“金凤啊,赵金明的老婆嘛。”
我脑袋一麻,奚枚竹不也是她表妹么?怎么又跑出一个表妹来!
“你是她表妹?那奚枚竹呢?”
“她也是啊,她是姑姑的女儿,我是姨妈的女儿啊。”
我吐出一口气,乡村的关系就这么复杂,三步之内,必有亲戚。
我说:“好啊,我刚才写报告写得满脑子浆糊了,走走也好。”
在供销社买了白糖,我们相伴着一路朝金凤家去。
薛冰的身上传来一阵栀子花香的味道,她健硕的长腿如小鹿般跳跃着前进。
走了一阵,迎面遇到柳汉书记和郝乡长,柳汉夸张地指着我们说:“老郝啊,你看,多么般配的一对人啊。”
薛冰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她嗔怪地说:“书记,您不兴开这样的玩笑哩。”
郝乡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他永远都是一副病态,即便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的脸依旧惨白得让人不让卒视。
“薛老师,我老柳不开玩笑呢。我说真话嘛。”柳汉笑哈哈地打量着侧身的薛冰:“你看,我们乡最美的女老师,是我们农古乡的一宝嘛。”
我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柳汉问我们,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我说:“薛老师去看她表姐,刚好我出来透透空气,就一起陪着她来了。”
“去看金凤啊!”柳汉抽出烟来扔给我一支说:“郁秘书,你代我们乡政府去看啊,老赵这个儿媳妇啊,生了孩子就没看到过她。”
我连忙点头。
柳汉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说:“都站着干嘛啊,找个地方坐下来嘛。”
郝乡长笑咪咪地说:“你们坐,我站着就好。”
柳汉理解地说:“老郝,你就站着吧。你那身体可不能乱坐,别让寒气钻了。”
我只好挨着他坐下来,薛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找个石头坐了,低下头扯着脚边的狗尾巴草。
“郁秘书,昨天我跟老赵核算了一下,全乡一千八百个人,全部派款不到二十万,加上乡财政这些年省下来的六万多,才三十万不到。按照几年前电力局核算的方案,架通线路通上电,最少要八十万,还差五十多万,怎么办?”柳汉板着手指头跟我计算着,算得我蛋痛。
我说:“确实差很多。”
“刚才我跟老郝去了一趟孙德茂家,他老爹答应出个十来万。”看我一脸惊奇的样子,他解释说:“孙德茂啊,就是在市里搞建筑包工头的那个。全家都搬去市里住了。他老爹怕死在外头,一个人住在农古。”
我以前是听过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对他的评价不好。传说他的包工队从来不要农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如果县里解决二十万,市里再解决个二十万,这事就成了。到时候,农古也是灯火辉煌,多漂亮啊。”柳汉一脸神往的神色,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有节奏地敲打着屁股底下的石头。
我笑着说:“有柳书记这样的领导,上级不会不管的。我相信,农古乡通上电的事,你这一届领导绝对会完成心愿。”
柳汉苦笑一下说:“但愿如此。”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上级有不有款拨下来,全靠你的报告了。任重道远啊,兄弟!”
我突然感觉心里一动,他的话一点也不深刻,但有感情。如果我没有找到钱,如果农古乡通电计划没有实现,千古罪人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