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上人静了,我就会洗脸漱口,有时候我会打开煤油炉,煮一碗面条做早餐,更多的时候我是空着肚子去办公室,等着中午食堂老王开饭的钟声。
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我的社教工作几乎没有展开。柳汉书记曾经给我说,社教是五十年代的事,现在再搞,好像有回到历史的感觉。
早晨,农古!
关于社教,同我来春山县的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在城关镇,只有我,来到遥远的农古乡。我一来以后,上头就好像忘记了我,再也没有一个人来给我工作指示,我也没接到任何文件。在城关镇的三个我见过一次,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两个小伙子一个姑娘,据说他们来自市委机关,身上有着大机关人的优越与自豪。我与他们比起来,从心里就会滋生一种强烈的自卑。
首先我是小机关出来的,我出来之前连身份都没改变过。我所谓的身份,是我连个党员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关人员,唯一的能让我来农古,就是领导答应只要我来,我的另一个身份就可以解决,即我马上就成为正式在编的国家工作人员,不再是仰人鼻息的二等公民。
所以我来了!
城关镇的三个社教干部打电话让我去聚会,我兴致勃勃地去了。
他们在县委招待所招待我,准备了一桌非常丰盛的酒席。席间他们大谈人生理想和抱负,他们都是年轻的党员,有一个在学校里就成了党员。他们的资历都比我好,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市委机关,我是毕业后两年才进的小局,而且还不是干部。尽管按照政策,大学生都有干部身份,可我,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干部的待遇。
我只好微笑,看他们指点江山。
三个同仁,一个毕业于北京人大,专门培养干部的学校,他叫郭伟。一个毕业于我毕业的那个城市。我们的学校比邻而居,叫廖文友。只有那个女干部,毕业于我生长城市的师范学院。但是她的背景最雄厚,据说她的父亲是我们市组织部的副部长黄奇善,是下一届部长的热门人选。她叫黄微微。
饭后我们都留了电话,他们三个在饭后都要离开,说是工作紧张,现在都是居村的干部,要下到村里农民家里去。对于我的工作,他们都艳慕不得了,说我一张报纸一杯茶,两腿一翘乐无涯。都说有空一定去拜访我。其中廖文友好奇地打听我的父亲是谁。
我笑着告诉他,我的父亲是个南下的干部,只是很小,小到可以忽略。
我没有骗他。我的父亲确实是个南下的干部。只是他在后来的岁月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因此他一生就只能呆在一个小小的企业里,做了一辈子的党务委员。
他们一点也不相信我,临分别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嘱咐我说,大家都是同一路人,能提携的一定要互相关照。
我连笑的意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