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乘马倒是可以降低要求,吃草就行,有军事行动前临时增肥即可。
总之,供养武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花费不知道是读书的多少倍。
太平盛世时,习武可能得不到太多收益,反而花费极大,中原的武风可能就要弱下去了。而他们这种边疆府兵的传统,倒是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这里地广人稀,土地远远没到不够用的地步。
但世事无绝对。还有一种可能会让府兵崩溃,那就是“滥用”。
自备甲马、器械、口粮,在规定时间内集结。这样的消耗,一次两次不算什么,甚是三五次都还可咬牙承受,但如果年年如此,且还劳师远征,届时府兵就不是什么让人羡慕的职业了,那是催命符。
可别觉得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有些边地官员,他的水平非常低。
像张虔陀,他就要玩阁罗凤的妻子,搞得云南连年战争。
像前唐范阳、平卢的官员,动辄打骂蕃人酋豪,或者索贿乃至逼死人,导致边疆战事不休,永无宁日。
现在是政治清明,但以后呢?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
吃罢午饭后,安飞虎练了一会重剑,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出门闲逛。
村口来了一支马队,打着李氏商行的旗号。车上的物品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村里的人呼啦啦围了一圈,包括很多府兵部曲也去了,挑拣商品。
安飞虎粗粗一看,道:“李大树,这次有新东西了?”
“哎,哎!手别乱摸。”李大树一把推开了安飞虎的手,道:“这是云南桐华布,稀罕着呢,弄脏了我卖给谁去?”
“这么短的布,能有什么用?”
“做个枕头啥的没问题,不买别乱摸,贵着呢。”
“这布太短,白送我都不要。”安飞虎撇了撇嘴,又问道:“这紲布有点粗糙啊。”
“高昌粗紲布,便宜一些。已经有人订了,你要买就给你留一匹。”李大树说道。
“真布还是假布?”
“这还能假?”李大树被气笑了,道:“我二叔在河南收的,随驾西征的将士们得到的赏赐,再真不过了。”
一听这是军中赏赐,安飞虎顿时眼热了起来,拿起一匹粗棉布,细细把玩,爱不释手。
良久之后,叹道:“这匹买了。唉,打不了仗,也就只能买点军赏过过瘾了。”
“辽东不是有两千府兵随征了么?”李大树问道。
“就两千人而已。辽东好几万府兵,绝大多数都窝在家里呢。”安飞虎没好气地说道。
府兵出征,固然会消耗自家资财,但如果打得好,缴获丰富,也是有可能做到不亏本的。更别说他们这种好战武人了,对于出征的那两千人,还是非常羡慕的。
“我在仙州的时候,听闻辽东府兵今年要大发一次啊。”李大树说道:“你没听到风声?”
“大发了打谁呢?”安飞虎心不在焉地挑选着商品,随口问道。
“莫不是阿保机?”李大树猜测道。
“可能吧。”安飞虎随手挑了几件小玩意,与那匹高昌粗棉布一起买下了。
他确实听到了一点风声,但比较杂乱。
有人说阿保机老是南下劫掠,实在烦人。监国太子奏请圣人,打算召集一批精兵,带足马匹,给阿保机狠狠地来一下。
也有人说要对室韦动手。
室韦二十部,只有七八部去黑城子会盟了,剩下的大多数我行我素,偶尔还会劫掠辽东,让太子极为震怒,打算拿他们开刀。
安飞虎觉得这是好事,清理掉蟊贼,大伙也能安生一些。
拿着东西慢悠悠地回家时,他路过了宅院西边的晒场。
他家的渤海部曲杨氏正搬着一个个坛子出来晾晒,那里面是豆豉、兔肉酱,都是安家的财产。
安飞虎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推开院门后,去年春天过来的安南部曲黄氏正在修补渔网,见到他后立刻起身行礼。
安飞虎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干活。
渔网也是他家的。他已经许诺,开春后借给黄氏去捕鱼,贴补家用。
他一度担心他家原有的两个部曲会跑路。
但几年下来,发现人家没逃跑的心思。仔细一问,原来租种着五十亩地,即便与主家对半分,剩下的粮食依然可以养活一家五口人。
农闲的时候,如果勤快点,比如采摘一些山野货,割一些野蜂蜜,或者像这位安南人黄氏去捕鱼,还能有笔额外的收入——安飞虎自认是比较宽容的人,部曲们通过各种办法弄到的“外快”,他懒得索取,没必要。
秋天粮食收获之后,安飞虎有时候也会把三家的男丁召集起来,带着他们出去打猎。
那时候的狐兔鹿獐之流膘肥体壮,如果运气不坏,打个几只回来并不难。皮子他会收走,肉的话只取一部分,大多数都赏给部曲了,让他们也能改善改善生活。
总而言之,在地广人稀、土壤肥沃的辽东,部曲们的日子并不是很难过。
诚然,前些年总有人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