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志向对我的吸引力也这么大?如果时光倒流,我是不是也可以有这些志向?
可惜没时间了。
李克用呆在了那里,曾经灰败的脸色也迹般地涌起了一丝红润。
“亚子……”他轻声呼唤道。
“阿爷。”李存勖起身,看着父亲,满是忧心。
“去幽州。”李克用说道。
李存勖傻了。
父亲让他去幽州,显然不是带兵前去,那这事就……
“去幽州,见你叔父。”李克用说道。
李存勖难受得无以复加,不想回话,别过了脸去。
“听话。”李克用加重了声音。
“去幽州作甚?奉上降表么?”李存勖赌气道。
“去见见你叔父。他会安排的。”李克用无力地摆了摆手,道。
“我不去!”李存勖直接撂下了这句话,离席而去。
李克用转过头去,李袭吉会意,亦起身离去。他马上去找王妃刘氏、晋国夫人曹氏,也只有她俩才能劝解。
“散了吧。”李克用意兴阑珊地说道。仆婢上前,轻手轻脚地将他搀扶走。
裴冠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吃喝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英雄迟暮,天不假年,见之岂不伤感?
此番晋阳之行,已是功德圆满。
晋王和圣人虽相隔千里,但在这一刻出地默契。什么都没说,但都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晋王未说降,圣人也不会逼他降。以晋王的脾气,他也不会主动降。
但无论如何,河东不复为患矣。
第09章 巡视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骑士顶盔掼甲,意气风发。
“嗖!”箭矢飞出,敌人应弦而倒。
欢呼声骤然响起。
青春的身体中蕴藏着无穷的精力,热血的儿郎纵马冲杀,追逐着朝思暮想的富贵。
周大郎轻盈地跃下马儿,手持刀斧,连连挥斩。
顷刻之间,数枚头颅已被悬挂于马鞍之下。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开怀大笑。
很久没这么痛快了!在乡里耕地之时,虽然耐着性子,但总是烦躁不安。
地里的杂草怎么那么多?怎么锄都锄不完!
沟渠里怎么那么多落叶、泥巴?年年清,年年淤!
收个麦子怎么那么累?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周大郎驻马而立,手中提着一枚头颅,满脸纵横交错的血痕,直如恶鬼一般。
“走也!”他将头颅插在长枪之上,转身离去。
数十骑跟在身后,一路相随,直至通定县城外。
“前唐之时,诸边远州有夷獠杂类之所,应输课役者,随事斟量,不同于华夏。一句‘随事斟量’,你便可知收税情形。将官酷烈者,横征暴敛,逼反蕃胡。不欲多事者,仨瓜俩枣就打发了,蕃胡酋豪以为得计。这个税制,不改是不行的。”
“其实亦有定规。蕃胡内附者,定为九等。四等已上为上户,七等已上为次户,九等已上为下户……”
“规矩是规矩,真执行的又有几分?到了最后,因为要人家提头卖命,还不是钱都不收,还要给赏赐?”
“更有那粟特胡商,官府根本不知道人家做得多大买卖,税钱白白流失。”
“还是得有规矩。有些事,你们不敢说。我是武夫,就直说了。圣人早年在河陇收蕃人贡赋,那也是随心所欲,没有规矩。到现在还是,得改!”
县城之外,官员、军将们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边塞之地,就是有这么一种魔力。即便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来此做官,时间长了,也会脸红脖子粗,大声说话,慢性子也给你整成急脾气。
唐代对内迁蕃人也是收税的。理论上上户纳钱十文、输羊二口;次户纳钱五文、输羊一口;下户三户共输羊一口。无羊之处,准用其他物事折抵。若有征行,则自备鞍马,过三十日已上者,免输当年之羊。
内附后所生子,即为当地百姓,不得为蕃户。
但这是纯理论,实际上则是“随事斟量”。朝廷撑死了能对城傍蕃户收税征兵。以部落形式存在的,就很难说了,那就是国中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