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恭顺,那就打,打到他们服为止。”邵树德毫不犹豫地说道:“都这般地步了,自不能再留首尾。”
“太傅英明。”朱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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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一群老男人在聊官员、藩镇的事情,那边皇后何氏正在尚宫、魏国夫人陈氏的引领下升御座。
陈氏是昨天抵达的,从汝州骑马而来。
不要怪,国朝风气开放,女子骑马打猎之事屡见不鲜。
后世陕西就出土过不少唐代墓葬,里面有很多女子打马球的壁画。前泾原节度使周宝之妻崔氏的墓中,就陪葬了马镫和一头崔氏经常骑着打马球的驴——男人骑马打球,妇人骑驴打球,即所谓“驴鞠”也。
陈氏的骑术很好,在银鞍直骑士的护卫下,一日即至洛阳,随后被任命为正五品尚宫——另外一位尚宫是萧氏,目前还在清暑宫,尚未出发。
陈氏还兼任礼朝使,就是原来杨可证的位置。
此时一行人已抵达观风殿,皇后坐上了御座旁边的一张胡床。没毛病,这也叫御座,皇后理论上也是圣人。
“陈尚宫……”皇后有些紧张。
妇寺乱常这种事情,即便国朝风气开放,多有女主临朝干政,说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陈氏本来还有些尴尬,毕竟她也曾经是今上的嫔御,不过在见到皇后脸上紧张、无助的表情后,心中一软,安慰道:“皇后勿忧,太傅在呢。”
皇后忧色渐去,稳了稳心后,道:“那就——升殿吧。”
玉音既下,通事舍人开始唤百官入内。
他们以品级为班,一班班进入,文武分列左右。
何皇后深吸口气,目光透过孔雀扇间的缝隙,仔细搜寻着。很快,一身材高大的武人当先而入,宰相、中书门下两省官紧随其后……
百官很快入内列好,接着是仪仗入内,散在殿室两侧。
孔雀扇打开了,皇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拜见皇后。”百官赞拜道。
“众卿免礼。”皇后尽量用平稳的声调说道。
她敏锐地感觉到,太傅朝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微微有些开心。
“百官奏事,无事即退。”礼朝使陈氏大声说道。
她的心理素质比皇后强多了。不少人其实认识她,都在观察她,但她似无所觉。
“臣有事奏。”邵树德第一个出列。
按制,六品以下官员奏事时,要自称官号、姓名,然后陈事——通事舍人、侍御史、殿中侍御史则只称姓名,不称官号。
邵树德是正一品太傅,自然不用。
“太傅奏来。”皇后很享受这会支配邵树德的虚幻快感,就如元旦那天下午她被邵树德支配一样。
“卢光启、独孤损等人负恩负法、悖逆滔天,今奸邪暴露,尽已伏诛。所空职事,应选举英才,以为大唐中兴启运。”邵树德说道。
“太傅可有良才举荐?”皇后问道。
“忠义军节度副使薛贻矩,任历殷繁,志惟匡益,可为吏部尚书。”
“忠武军衙前都知兵马使赵麓,怀倜傥之姿,抱英迈之正气,可为吏部侍郎。”
“陇右节度副使张玄晏,早历内外之任,备陈经济之谋,可为户部侍郎。”
张玄晏是乾符元年(74)乡贡进士,与薛贻矩、裴廷裕、王彦昌、李磎等人一起,都是萧遘为邵树德网罗的第一批人才。
张玄晏十多年前投靠过来时是殿中侍御史,后任兰州刺史、陇右幕府节度掌书记、副使。
裴廷裕与薛贻矩是同乡,光启元年(5)在成都进士及第,后任河州首县枹罕令,又辗转于各镇、州。
王彦昌是太原人,广明二年()正月至成都,在临时举办的科举中得录取,后任陇右幕府节度掌书记,再转各州刺史,至今已十余年。
现在,这些地方州郡主官要大举进军中央了,完成他们仕途关键的一步,同时也是邵树德关键的一步。
“丰州刺史王彦昌,诚明挺操,温粹含章,宜任户部侍郎。”
尚书六部,有尚书一员、侍郎二员。
“河中幕府右行军司马杜晓,冲谦自处,矜伐不萌,可充兵部侍郎。”
“……”
邵树德一口气保举了十余人。呃,有点跋扈。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如木偶泥胎般没有任何动静,就等他说完了。
洛阳都这个操行了,我们反对有用吗?你说得都对,我们同意。
何皇后有些走。
她在观察邵树德的两撇小胡须,好像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样子,既没有长长,也没有变短,看来是经常打理了。
他今天仍然头戴远游冠,上有八道金蝉纹,圣人的则是十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