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步兵、骑兵都不如,这仗就不太好打了。
杨行密其实也意识到了这点,听闻之后沉默不语。
淮军步兵大举前出,结阵之时,或许不怕夏军骑兵,但人家也有步兵啊,邵树德此贼可比后魏难对付,他其实是靠步兵起家的。
“拿地图来。”杨行密坐回了胡床,吩咐道。
徐温一溜小跑,将地图摊开在了桌案上。
“河南道,共有汝、颍、蔡、涡、涣、汴、泗等河自北向南汇入淮水。”杨行密指着地图,说道:“汝、颍等河先不去管他,只看汴、泗二河。”
众人凑了过来,仔细观看。
“若遣舟师入汴、泗,可能截断夏贼骑军活动路线?”杨行密问道。
这两条河都通往汴州,也都汇入淮河,徐、宿、泗三州就夹在这两条河中间。夏军那么多马匹,单靠抢是维持不了后勤补给的,定然要从汴宋亳颍等州输送过来,如果能截断河流,或许便可断掉夏军补给,逼迫他们撤退。
“大王,汴水不够宽,难也。”高勖想了一下,道:“泗水河阔水深,或可尝试一下。”
杨行密又皱起了眉头。
这意味着要放弃泗水以西的广阔区域,且泗水以东还有李唐宾的部队,你是不是也要放弃?那样与放弃徐州何异?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在淮北与夏人决战并不合适。但若想问鼎中原,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好不容易得了个北方州郡,就这么轻易放弃了?然后做个偏安东南的政权?
淮军的老底子,其实不是南人,而是北人。
心腹大将之中,李福是河北洺州人;袁桢,河南陈州人;李涛,河北赵州人;刘存,河南唐州人;徐温,河南海州人;柴再用、李简、李厚等都是河南蔡州人……
他们最初多为随高骈南下的诸镇兵马,后来又收编孙儒降兵,现在又招募大名鼎鼎的徐州兵,故在江淮之间纵横驰骋,钱镠、钟传之流被打得苦苦支撑。
中原强兵,杨行密实在喜爱。
徐州,他也实在舍不得放弃。
“大王,不如弃徐州而去,守得淮泗即可。”高勖忍不住建议道:“邵树德不可能长期顿兵于淮北,只要他走了,我军亦可抽兵南下,或攻钱镠,或灭钟传,或攻打蕲、寿等地,游刃有余。淮南水网密布,贼军骑兵不得驱驰,威力大减。濠、庐等州民气悍勇,也不输中原劲兵,打久了,总能练出来。先南后北,先易后难,总比此时就与邵贼拼光了强。”
“不行!”杨行密下意识拒绝。
旋又感到语气太生硬了,解释了一下:“我担心,徐州一旦丢了,可能这辈子都难以拿回来了。先南后北,先易后难,固然是正理。可若攻灭钱镠、钟传之后,得两浙、江西财货,将士们还有心思继续北伐吗?人都是贪图安逸的,我今年已经四十九了……”
高勖摇头叹息,也感到一丝悲凉。
吴王年且五十,还有几年可以拼搏?若此番退了,或许有生之年真的难以再踏上中原的土地了。
指望后人?唉。高勖不看好。
出生入死的老子都拿不下中原,从小养尊处优的儿子就行,谁信?自己骗自己罢了。
到最后,可能也就是一个偏安江南的小政权。丧失斗志之后,或许连钱镠都拿不下。因为将士们早就满足了,不想再打了。
“我意已决,准备舰船、车马、资粮,沿淮西进,去泗州。”杨行密最终拍板,道。
众人都没意见。
“徐温、张颢。”杨行密又道。
“末将在。”
“你二人率部留守清口大营,与李楚州看守好大军后路。”
“遵命。”
“另给下邳周本传令。”杨行密吩咐道:“不得大意,注意李唐宾部动向,一有消息,立刻报来。”
“给朱瑾、朱瑄传令,徐、沛之间,皆赖君之劲骑。此战若得胜,吾不吝厚赏。”
“令拓跋仁福即刻渡河,北上海州,牵制李唐宾部。”
文吏写完命令之后,立刻交由信使发了出去。
“我自将黑云、拔山、衙内、云骑诸军西行,邵贼若来,便与他拼了。”杨行密豁出去了,态度十分坚决。
地方兵将守城,水师策应,主力精兵西进,主帅既下定了决心,众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纷纷领命,士气也有些提振。
高勖亦拱手领命,同时也琢磨着,该不该给李福、张训、朱延寿等人提个醒,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一旦前线大败,总不至于让夏贼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突到广陵,导致全局糜烂。
另外,得想办法派人化装北上,催一催李克用了。
第029章 压制与反压制
淮水之上,桅杆如林,军旗飞舞。
四月十七日,船队离开清口与淮阴,陆续西进。
二十日,先锋已抵达盱眙。
淮水北岸,游骑不断出没,死死盯着这只规模庞大的船队,并不断把消息发送回去。
盱眙、淮阴二地,是淮水下游的防御重点,自古南北兵家必争之地。
清口就在淮阴左近,逆流而上,顺风而行,如果夜间也行船,两三天工夫就到了。夜间不行船的话,三四天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