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稳固军心,他不得不亲自上阵鼓舞士气,但夏贼也知道了城内的变故,此时疯了一般猛攻,不惜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城头的守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大半个时辰内就死伤了三四百人。剩下的也人心惶惶,几乎到了极限——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叛乱,但城内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受到影响几乎是必然的。
“杀贼!”霍彦威挥动长柯斧,将两名爬上城头的夏兵扫了下去。
军士受他激励,鼓起余勇厮杀,将爬上来的夏兵捅刺得惨呼不已。
而就在这时,北城传来了巨大的喧哗。
“贼人攻上来了!”
“霍军使负伤,郎中何在?”
“快将他们赶下去啊!”
“老子和他们拼了!”
霍彦威猛然转身,却见北城城楼已经燃起了大火,应是攻上来的夏贼故意纵火,制造混乱,情况似乎很不妙!
战鼓声再度响起,霍彦威又转过身来,却见城下黑压压的人潮正往这边涌来。
夏人举着火把,推着发烟车、云梯车,人数起码上千。火光照耀之下,盔甲鲜明,色狰狞。
身边的军士受到北城混乱的影响,心生怯意,有人已经下意识往后挪动脚步。
“后退一步者死!”霍彦威怒吼一声,道:“随我杀贼!”
“轰隆”一声巨响,早就在攻城战中遭受巨大破坏的北城城楼倾颓了半边,引起一阵惊呼。
随后是猛烈的兵刃交击声,还有惨叫声和咒骂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只有贼人攻上来了,才会有这么猛烈的近距离厮杀。北城,大概已经完蛋了!
“梁贼受死!”一名身材极为雄壮的夏人军校爬上了城头。
霍彦威挥起铁斧,将其斩落城下。
“败了败了!”但身边的军士却没了斗志,有人转身便逃,竟是不打算抵抗了。
“蠢货!守城三月,杀伤那么多夏贼,贼兵破了城,能放过你们?”霍彦威悲愤欲绝,不顾一切地挥舞长柯斧,斩击着爬上城头的夏兵。
但没几个人响应他。
北城已破,城楼都烧塌了半个,霍存负伤,生死不知,这还打个屁!
守军一波波地溃下城头,根本没人死战。
霍彦威孤独地挥舞着斧子,火光照耀之中,就像在唱一出独角戏。
数十夏兵围住了他,齐声怒吼之下,长枪攒刺,将霍彦威死死顶在了那里。
“哐当!”长柯斧无力地落下,血渗出甲叶,滴答滴答流淌而下,很快在他脚下汇成了血泊。
第04章 通道
河阳南城之内火光冲天,远近可见。
南北两个城门洞开,大群军士结队涌入,不紧不慢地收割着残兵。
保胜军、河阳衙军、土团乡夫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乱撞,运气好的避入民家,瑟瑟发抖,运气差的直接被剿杀在大街上。
弃械投降的不知凡几,全部被移交给随后进城的土团乡夫,押往城外看管起来。
坚持抵抗的人真的不多了,主要集中在军营和州衙。
亲自带队进城的符存审调来陕州土团兵,一阵猛攻之后杀入军营,将负隅顽抗的贼人尽数斩杀。
铁林军包围了州衙,在付出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攻入衙内,与贼兵展开了最后的殊死搏杀。亥时三刻,彻底攻占了整个衙署。署内燃起了冲天大火,负伤的霍存自知无幸,射光了壶中箭矢后,丢下还在抵抗的亲兵,到后院举家自焚。
惨烈的结局!
天空飘起了细雨,铁林军副使野利遇略不紧不慢地步入了已成一片废墟的州衙后院。
“这就是霍存?”他提着一把斧子,遥指火堆中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问道。
尸体被烧得半焦,整个成蜷曲状,左手挡在面前,可见在临死之前,霍存本能地想挡住扑面而来的大火。
肚子被烧破了,有部分内脏流了出来,气味感人。
“回将军,此人就是霍存。”回话的赫然就是之前“马肉事件”中被保胜军将校鞭挞的士卒。
“烧成这样了,你如何认得?”野利遇略瞪了他一眼,问道。
军士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野利遇略冷哼一声,挥斧斩下,将霍存首级斩断,拎在手中。
仔细欣赏了下霍存漆黑的眼眶后,他笑了笑,道:“即刻报捷,将首级呈给大王。”
“遵命!”亲兵上前,用布兜将首级包住,匆匆出门离去。
后院内还有十余具尸体,都是霍存妻妾儿女,同样烧得面目全非。
这是学燕帅李可举、徐帅时溥了,知无幸理,为免遭到羞辱,干脆举家自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河阳北城之内,邵树德一直没睡,在喝完整整两壶茶后,直到后半夜,终于等来了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