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自己这个刺史,还是朱全忠为了安抚给的。平时还罢了,这会人心纷乱,还有几人会听命?
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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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树德的大军行进速度不快不慢。
不慢是因为要追击敌军。
一路上其实已经有所斩获了。出安丰之后,两日间杀敌数百,俘千余。到了离寿春不远的地方,又缴获了一批梁军辎重,俘三百余人。
展开追击以来,已经前后杀敌近千,俘三四千人,得粮数万斛,其余军资若干。
梁军的损失,已经超过双方在淠水两岸对峙厮杀的那段时日。
但也不敢走得再快。
先期渡河全军覆没的那三百光州兵,就吃了中伏的亏,焉能不鉴?
说白了,还是兵少,力量弱,这个是硬伤,没办法。
“大帅,有寿州使者而来,魏守节的人。”晚间的宿营地内,陈诚与李忠一起进来禀报。
“谁的人?江从顼?”邵树德问道。
“是州将魏守节的使者。”陈诚低声解释了一下寿州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说得邵树德大开眼界。
小小一州,内部也分成这么多派系。各路牛鬼蛇,互相争斗,谁也没法压服谁,只能互相妥协,划分地盘。及至大难临头,内部矛盾再也无法压制,于是全面爆发出来。
“这么说,濠州兵已经完蛋了?”邵树德将手中的史书放下,问道。
“濠州兵已溃。而今寿州城中,兵不过两千余,且人心惶惶,取之易也。”陈诚说道。
“该怎么相信他们?”邵树德问道:“若是诈降,又如何?”
“这便是关键了。”陈诚笑道:“大帅,某仔细盘问,得知州将魏守节还另遣使者,联络了朱延寿。这显然是打着投机取巧,各方摇摆的主意。”
“什么?”邵树德有些惊讶:“庐州刺史朱延寿?杨行密也插手了?”
“是。”陈诚说道:“据闻兵已至霍山左近。”
“朱景没查到?”
“朱景已尽集人马,前往寿州,怕是还不知道。”
“朱延寿来了多少人?”
“使者也不知。”陈诚说道:“与其联络者,乃朱延寿妻弟王彭,由黑云都的骑卒护卫。”
黑云都,也称黑云长剑都,一般人提到时,都是指那五千名擅使重剑、陌刀的甲兵,皆孙儒旧部之精壮者,以之成军,是杨行密手中最精锐的部队。
钱镠也搞了个武勇都,是浙西镇的王牌,同样以孙儒降兵为主,威震两浙。
在黑云都横扫南方,冲锋陷阵勇不可当,各路节帅、刺史一听黑云都大名都瑟瑟发抖的时候,武勇都大概是唯一能与他们走两下的对手。
黑云都其实不止那五千重步兵,也有骑军,但人数少,寥寥千余骑罢了。
南方缺战马,就这个样子了。钱镠已经在杭州北城门外找了处水草丰美的地方,畜养马匹,但不知数量多少,应该没有历史上记载时三万多匹的数量,毕竟时间还短——呃,这个牧场到北宋年间养羊了。
杨行密手下办牧场,最大的居然是润州安仁义。可能因为他姓安,祖上是胡人,对这事比较执着。其次便是杨行密自己在广陵办的牧场了,庐州朱延寿应该也养了少量马匹,宣州田覠则没听说过——他在三大半独立军头中实力最强。
“黑云都既来,莫不是杨行密亲征?”邵树德有些不确定。
若亲征,那朱延寿那一路的兵马就要重新评估了。
“应不至于。”陈诚说道:“行密为庐州刺史时,起家那一战,与寿州刺史张翱战于褚城,派的是田覠、李福、李训。他其实并不太喜欢亲征,多倚赖手下大将,朱延寿、田覠、安仁义三人功劳最著,李福、刘威等人亦屡建功勋。若非生死大战,他不会亲征的。”
“可探听到黑云都将领是谁?”邵树德问道。
“只知护送王彭者乃军校李厚,蔡州人。李厚又是柴再用部将。柴再用,原名存,蔡州汝阳人。”陈诚答道:“就这么多了。”
妈的,一帮蔡贼,替杨行密打工!
邵树德站起身,又踱起了步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做重要决定了,于是都不说话,静静等待。
“大军继续北行!”邵树德下定了决心,道:“军中粮草,尚够二十余日,无妨。”
其实,就二十来天的粮草储备,理论上来说是有点危险的。一旦战事不利,怕不是要断粮。
“令臧都保加快速度,两日内赶不到安丰,他的军使别做了!”邵树德一锤案几,斩钉截铁地说道:“事情起了变化,等不及了。传令下去,立刻拔营,北上。”
李忠、陈诚都有些惊讶,夜间行军,这是冒险了。
“立刻传令,勿要迟疑。”邵树德提高了声音,道。
刚刚吃完晚饭没多久的军士们很快接到了命令。也就是邵树德最近树了不少威望,军士们最终还是服从了,收拾器械、粮草,拔营启程。
长长的火龙出现在了淝水西岸,迤逦向北,蔚为壮观。
与此同时,信使也离开了大营。他们是去给尚在淮北追击梁军的折从古部传令的,令其放弃追击,全军渡过淮水南下,至寿州城下汇合。
有人来抢地盘,邵树德这是把能用的兵力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