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大族也来了,裴氏、薛氏、封氏族老。
这帮人,都是老滑头。
尤其是裴氏,已经大大得罪了。封氏与灵夏邵氏,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薛氏,看不出倾向,明哲保身,对王氏没有多亲近。
风雨欲来啊!王重盈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重重咳嗽了两声,亲随连忙上前搀扶。
王瑶小心翼翼地避开老父的目光,又悄悄瞄了瞄几个兄弟。
虫儿性子软绵绵的,娶了李氏为妻之后,稍稍有些振作,但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王璘是重简伯父之子,王珂的亲生兄长,不过关系极差,对这个曾经的弟弟充满了嫉恨。
王瓒是重荣叔父又一个养子,王珂义理上的弟弟,重章伯父之子,与王珂的关系也不好。
王殷,呵呵,不要脸!
其母本为河中府市人妻,因貌美被父亲纳入房中,此人便改本姓蒋为王,做了父亲养子,但一直没录入宗谱,不知道怎么有脸站在这里的。
如今还攀附上了王珂,真是恬不知耻!早晚要你好看!
祭祀完毕后,众人散罢。
因为是在府城,王瑶不便过于招摇。他与幕府将佐的联络,一直都是通过生面孔心腹私下里进行。老父还没死呢,多年积威之下,他不敢太过造次。
到家中探视了一下老父,又与母亲说了会话后,王瑶吃罢午饭,便被赶回了绛州。
“简直不把我当王家人了!”王瑶气急败坏地回了绛州理所正平县,先狠狠地蹂躏了一把姬妾,这才大喘着气,靠在床上想事情。
绛、陕、蒲三州,素来比邻。垣、安邑、夏这几个县的隶属权,更是在三州之间变来变去,相互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微妙。
巢乱之后,三州之间划定地盘,按元和三年旧制,绛州得九县、陕州有八县、蒲州亦辖八县。但按人口来说,还是蒲州最多,几有六十万人,即便放到河北,都是大郡。
晋、绛二州屡遭李罕之侵攻,如今各只有二十万出头,实力不足鼎盛时的一半。
二十万人口,养万余外镇军当然是够的,但绛州还编练了很多州县兵、团结兵,以对抗李罕之,故多年来一直靠河中府协饷。王瑶又是个爱排场,穷奢极欲之辈,花钱大手大脚,给手下赏赐时也非常大方,故钱粮方面离了河中府还真的不行。
“如果战事早一点结束,绛州积存的钱帛倒也够搏一搏了。若拖得时间长了,赏赐就不够发了。”王瑶内心烦躁,恨不得拉过小妾再战一场。
河中府是块大肥肉啊,一定要吃下!
※※※※※※
代北大地上,万马奔腾,箭矢如雨。
李克用一马当先,冲进了堆栅之中。
戍守此地的幽州、大同联军万余人已经全部溃散,河东军士正在追亡逐北,大杀特杀。
数日前的桑干镇之战,正开开心心南下掏李克用老巢的赫连铎突遇河东军主力五万步骑,一下子被打懵了,从草原上呼朋唤友拉过来的七万骑兵被打得落花流水。
李克用趁势追击,堆栅之战,大同、幽州联军再败,被俘斩万余。
如今溃兵尽数逃往云州,不过李克用已遣李嗣昭、李嗣源二人率万余兵马先期抵达后方截击,不知道最终能逃走多少人。
至于赫连铎为何会南下,又为何会遇到李克用的主力,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大帅,先锋斩斫使李存孝遣人来报,贼军云州留守高文集弃城而逃,西奔胜州。”盖寓一溜小跑走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酡红之色,显然十分兴奋。
李克用稳了稳心,声音平静地问道:“可有俘斩缴获?”
“俘虏数千老弱,牲畜、粮食没多少。赫连铎从草原上拉来这么多人,早吃光了。”盖寓状似不满地骂了声,但仔细观察他表情的话,其实还是十分兴奋的。
赫连铎早就打不过河东了,之所以苟延残喘,主要还是靠着云州这座大城。
但他太作死。
之前就已经在草原上募集过人手了,那次“引黠嘎斯、回鹘八万骑”,结果被河东军大破。
这次又拉来七万骑,再败。
秋天准备的粮草几乎全被人吃马嚼一扫而空,又怎么可能还有剩余?
七八万骑兵,便是邵树德也不敢这么养啊,这败家子!
“七八万骑兵,如果打仗靠人多就有用,那我早给王镕、李匡威认输了。”李克用终于不再压抑心情,大笑道:“我征战各方,哪次不是以少打多?便是当年朝廷围剿我,呃……”
盖寓尴尬地笑了笑。
那次朝廷人多,把大伙赶到草原上避风头去了。幽州军出动了万把人,打败了你的两万沙陀兵。
“不说这个了!”李克用快步登上了寨中的望楼,眺望北方,道:“桑干镇、堆栅两战,赫连铎溃不成军,大同又已为我所取。赫连铎失了坚城,便只能灰溜溜到草原上去,今后便挑选精骑,随意突袭,怎么都弄死他了。”
盖寓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只听到最后一句话,赞同道:“只要找到赫连铎的牧场,偷袭不难,他还能终日防着咱们?”
“再准备一份厚礼,是时候联络一些老朋友了。”李克用没忘记打大同的最主要目的。
草原兵,如果只是牧民,那当然不行,战斗力很弱。国朝这么多年,即便是藩镇兵马,以少打多,从来都是暴打这些草原兵。
邵树德的夏绥军打草原,屡战屡胜。
再早些年,幽州镇大破奚人、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