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调唐、邓精兵南下,当然可以,但不能在南边耗费太长时间,不然恐生变故。
利速决,不利久战,基本就是这个情况。
赵匡凝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其实心中早有这个想法了,此时弟弟一说,基本已下定了决心。
“那便抽唐、随、邓兵南下、西进,邓州只抽三千,防着点武关方向。再搜刮一些州兵,集兵三万,争取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还可趁势将冯行袭侵占多年的均州拿回来。”赵匡凝说道:“速战速决,不能久拖,打完后各部立刻归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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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战场的形势每天都由快马送到灵州。
邵大帅这几天带着封氏姐妹北上丰州了。
小封所生次女邵羽病逝,大帅便带着姐妹俩外出散心,顺便视察下丰州水利建设情况——主要是水车。
幕府日常事务,现在暂由陈诚代管。至于大事,他还管不了,也不敢管,还得快马送到丰州,由大帅亲自定夺。
陈诚的府邸在怀远北城,此时天色尚未完全入夜,陈府内外便灯火通明。
鲜衣奴仆在外大声呼喝,指挥各人车驾靠边停着,别挡了大道。
府内丝竹之声袅袅,显然主人正在欣赏歌舞,或者正在宴客。
作为大帅跟前的红人,陈副使家中从来就没断过客人,各种攀附之辈削尖了脑袋想求见一面,往往还不可得。
与之相比,另外一位极得信重的文职僚佐宋乐就要简朴多了。
一般不宴客,也不结交各色人等,生活简朴。听闻在胜州经常下田间地头,劝农务牧,风评极好。
前来陈府的多是文职官员,武将极少。
事实上镇内核心武官多是大帅的元从老人,他们也没必要巴结陈诚。至于外来投奔的武人,呃,不多。
原因也很简单,邵大帅对武人过苛,只给富贵,不给权力。若天下都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有李克用之类的做对比,这就是过苛了,对武夫没太多吸引力。
别说什么天下大势,武人不想听这个,也懒得看。大不了我以一隅对抗整个天下,又能咋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全家自焚而已,能有多大事?
陈府之内,粟特胡姬一曲舞罢,搏得满堂喝彩。
陈诚穿着宽松的袍服,靠坐在胡床背上,高举酒樽,哈哈大笑。
坐在他下首的是前幕府营建司判官萧茂,凑到陈诚耳边低语一番,陈诚复又大笑。随手一招,一名舞姬上前,陈诚手一推,将其推到萧茂怀里。
“五郎若喜欢,这美姬就归你了。康佛金送来的,我用过几次,其中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陈诚笑道。
当今天下,但凡有点身份的,哪个家中不是妻妾成群?但西域胡姬还是少见,不如国朝盛时多了。
听闻滑州胡真就喜欢西域美姬,一直重金求购来着。
汴州大将丁会,也喜歌舞,还与胡真争过,为此结下嫌隙。
“岂敢夺陈副使所爱。”萧茂苦笑了下,随后眼示意,似有话说。
陈诚瞄了他一眼,放下酒樽,装做不胜酒力的样子,告罪一声,到后面更衣去了。
萧茂错后几步,也跟了过去。
对陈副使这个人,他还是有些畏惧的。
这人看似不着调,生活豪奢,但却愈发得大帅信任,红得发紫,简直离谱。
不过仔细想想也明白了。若你本身才干极佳,交游广阔,还严于律己,风评很好,担心的就是大帅了。
“唉,还是个草台班子,登不得大雅之堂。”陈诚找了张胡床坐下,叹道:“当年西魏八柱国,锦衣玉食,家中舞姬上百,个个色艺双绝,却不好和他们比。”
萧茂不语。
这是拿朔方军比作当年的西魏啊。
那东魏是谁?朱全忠?怕是还差了不少。
他连河南道都没占全,河北也只有一个魏博臣服纳贡,不过兵力却很强悍,不是东魏可比的。
总体而言,还是不如东魏。
“陈副使,汴州萧符那边,有回应了。”萧茂走近几步,低声说道:“此事已报知大帅,大帅听闻,只道‘萧符还是谨慎,不会降的’,并着继续接触。”
营建怀远新城结束后,萧茂到地方上干了两年,随后调任幕府右行军司马。
听望司名义上就归右行军司马管辖,虽然他们可将重要情报直送邵树德本人案头。
陈诚闻言一笑,道:“萧符乃汴军粮料使,一家富贵皆系于全忠,不到大局明朗之时,又怎会真心降顺?”
夏军对朱全忠的攻势,如今基本已经明朗,那就是西北、西南两个方向。
与当年西魏、东魏,北周、北齐的局势差不多。
洛阳那一片,是很难有什么进展了。
北周的地盘还比邵大帅大,控制的蕃部更多,人家也没法在洛阳一线取得突破,因为那一片就无法投入过多兵力。
真正的破局,还得着落在山南东道。这里取得突破了,反倒可以促进洛阳一线的突破,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不过萧符也是聪明人,对朱全忠也不全是愚忠。他有眼睛,看得到如今的局势,中原四战之地,想摆脱这种劣势可没那么容易。”陈诚道:“大帅说得对,这是水磨工夫,继续接触吧。朱全忠这个人,本事还是有的,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