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画什么?太阳啊!」
「那我再画个月亮吧,还有星星!」
宋怡然带他到后院拔了几株薄荷叶,又带他到家门前的空地玩「一二三木头人」。
陈沐阳觉得她脚上的红绳铃铛就像妈妈经常放的歌曲一样美妙动听,那个清脆的声音在他忽然扭头时戛然而止,姐姐正努力摆好动作、静止不动,红彤彤的小脸氤氲着灿烂的笑容。
他忽然不想回家了,他想在这里跟她继续玩游戏,可是逐渐下落的太阳令他开始变得惶恐,他的脸上不再是方才那般无忧无虑的快乐了。
宋怡然注意到他好似又变回了上午那个陌生、害羞的小男孩,难道……他不想跟她玩了吗?为什么呀,木头人明明这么好玩!
正好此时,听了邻居消息的宋沛荣扛着一个竹篓回来了,她叫了一声「爷爷」,宋沛荣象征姓地应了一句「然然」,余光瞥到陈沐阳时,眼里忽的迸涉出愤怒的白光。
他迅扔下竹篓,里面的几把镰刀「哐哐」地碰撞在一起,而后两个小孩便听到了老人威严如钟的斥责之声。
他们对这种声音很熟悉,也很敏感,知道这个时候大人们应该是有不愉快,吵架了。
作为小孩子的他们又能如何呢?要么捂着耳朵躲在墙角,要么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大人解决完事再过来。
宋沛荣看到自己的女儿后,默不作声,却在沉默中爆,用力扇了她好几个巴掌。
宋敏被打得眼冒金星,她觉得她的眼睛都要被打到地上了。
果然,她还是最讨厌她父亲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还是竭力想回忆起父亲的好,以便压下内心的厌恶,好让她能更加厚颜无耻地要钱。
正想到钱,突然一团沉甸甸的报纸就被塞进了她手中。
「知道你要钱,你妈跟我说了,拿好了,这些够了吧?快滚,别回来了,跟着你男人滚,脏东西!」宋沛荣往外推搡着她和陈庆南,宋敏被推得踉踉跄跄时,还不忘翻了翻报纸里的东西。
她看到一百块钱纸币上的四个人头附近还有几滴油污与泥灰,又想起方才被扇耳光时脸颊上刮过的粗糙厚茧,那双老手像枯叶一样划过她的脸颊。
不远处的大片油菜花田在柔和春风里摇曳摆动,金黄与翠绿佼相映衬。
明明是这样的生机勃勃,她心中却倏地浮起一阵怅然若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被父亲推到了门外的泥路上。
「你也给我走!」
陈沐阳亦被宋沛荣给推走了,小小的身体时不时扭过来回望宋怡然。
宋怡然蹲在地上,红裙子边角已经趿拉到了地上,她不舍地撑着脑袋,撅着小嘴,在妈妈出来后迅抱住她的大腿,伤心地磨蹭着妈妈的裤子。
「跟弟弟说再见。」
宋怡然被潘慧抱起来,她软软的小手应声挥舞起来。
「弟弟再见——」她听话地重复,柔声嗫嚅,最后看到弟弟直接被凶凶的叔叔拽着走了,趔趄的小脚踩碎步一般上下机械踏动。
她想,弟弟什么时候能再过来跟她玩呢?
于是,她就歪着脑袋,将心中的疑惑告诉妈妈。
潘慧冷冷地瞟了一眼女儿,说:「少跟这种人家的孩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