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椭圆形的棕红色浴桶,水气氤氲,水面上还洒着许多花瓣。鲜红的花瓣随着水面的起伏荡漾聚散着,水下那具曼妙动人的胴体便若隐若现起来。
水舞撩着水,轻轻擦拭自己的娇躯。那位当朝首辅她已经见过了,貌相庄严、气质沉稳,虽然难掩老态病容,但他位极人臣的雍容与威仪,却是令人见而心折。
其实,这位当朝首辅的威名,她早就如雷贯耳。张居正的老家在江陵,有一次回乡省亲,三十二抬的大轿,轿上有客厅、有卧室,有厨房,有金童玉女伺候,俨然一座移动的豪宅。一路下去,道路不够宽就拆墙,桥不够宽便搭桥。沿途大小官员、各路封疆大吏纷纷远迎至百里之外,其威风不可一世。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能有幸成为这位凌驾皇帝之上的张相爷的女人。
现如今,她居然阴差阳错地回了京城,成了张相府的人。她看得出来,张首辅看到她时眼中露出的欢喜,他会疼她的。可是……水舞闭上眼睛,心中黯然一叹:“半生凄苦,一朝尽去,我本该欢喜不禁,能侍奉张相爷这样的当世名臣,更是侥天之幸。为什么……我心中却没有半点欢喜呢?”
首辅大人由两个丫环搀扶着从浴桶里出来,换上了轻便的软袍,趿着蒲草的软鞋步入房中,见桌上红漆托盘中盛着一碗药汤,那就是戚帅呈送的“腽肭脐”。
张居正把那一碗壮阳大补之物一口饮尽,回到榻上躺下。很快,薛水舞被丫环送进房间,张居正见到面前的美人如出水芙蓉般动人,颇为满意,招手将她叫到榻前。
薛水舞轻盈飘来,蹲在他的胯间,一脸乖巧的讨好媚笑,将老人家的阳物从裤中轻轻掏出来,伸出丁香小舌,温柔舔舐一番后,含入口中吞吐起来。
张居正的阴茎很快勃起,他懒懒地往床上一躺,示意薛水舞上来。
薛水舞脱衣上床,抬腿跨在老人家的腰间,伸手扶住烫手的阴茎,在干卜卜的阴道口撩擦磨蹭一番,待淫水渗出,对准了屄眼儿,屁股缓缓下压,将它一点点吞了进去。
薛水舞自顾自地尽心尽力服侍张居正,体贴地没让老人家出一点点力气。看得出,老人对她很满意,眯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脸上笑意盈然。
薛水舞更加卖力,屁股抛动得越来越快,阴道的肌肉紧裹着越来越烫的阳物,强忍灼痛,圆滚滚的嫩白美臀前后晃动,左右旋磨……
张居正只觉头昏沉沉的,下身传来的快感越来越猛烈,他忽然身子痉挛抽搐起来,阳精不受控制地狂泄不止……
薛水舞吓了一跳,赶紧停止不动。阳精源源不绝,灌满了阴道后又从缝隙处挤压了出来,弄得两人胯间一片狼藉。张居正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越来越无,身体像打摆子似的抖颤。
薛水舞心惊胆战,终于,身下的老人一动不动了,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屋顶。
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了薛水舞的全身,她伸出手指到张居正的鼻孔,忽然如同见了鬼,惊叫一声从老人身上跳了起来。
屋外的下人听见惊叫声仓皇闯进来,见此情景,一个丫环赶紧跑到后宅去请夫人。
等张居正的夫人疾步赶来,薛水舞缩在榻下已经抖成了一团。
夫人吩咐把薛水舞带下去,给老爷盖好被子,命人速请太医。
等宫里的太医急匆匆乘车赶来,张居正的尸首已经发硬变凉。
老太医仔细察看一番,冲着夫人摇了摇头。
夫人心里一凉,吩咐丫环给老人换上寿衣,送走太医后将管家叫过来耳语几句。
一间小屋内,薛水舞坐在椅上发呆。从小到大,她一直就是寄人篱下、逆来顺受的一个小丫环。戚帅把她送到张府,她沐浴后换上鲜丽的衣裳,仿佛一朵柔弱的小花,供一个强者撷取。她使出浑身解数伺候新主人,可首辅大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尽管她很委屈,这不是她一个柔弱无辜的小女子所为,可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瘟疫一般。
“也许,我真的是扫把星吧。”水舞自嘲地想:“我做丫环,老爷被罢官;随小姐嫁人,姑爷被抓;被送到戚帅那里,却又受到戚夫人的冷遇和防范。到了京城,本以为可以有座高不可攀的大山让我歇歇疲惫不堪的身心,可那大山也轰隆一声崩塌了。”
不知枯坐了多久,一个老管家端来一壶茶和一盘点心,放下后偷偷瞥了水舞一眼,就悄悄退下了。过了一炷香时间,老管家再次进来,薛水舞已经七窍流血,死在了椅子上。
为了张首辅的清誉,薛水舞这样无足轻重的人自然要在人间消失。
作为叶小天的初恋情人,薛水舞一心追求富贵平安,却死得无声无息,让人惋惜又无奈。而远在葫县的叶小天,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老天爷打个喷嚏,人间就是一场倾盆大雨。比皇帝更像皇帝的张居正下一道亲笔批示,地方大员们该是如何反应?
一骑快马,飞也似地驰进葫县驿站。
葫县县衙,花晴风急急接过信筒,从里边取出一份公函,才晓得竟是叶小天犯了案子。
动用八百里军驿快传,未免太也小题大做了,花晴风颇有些不以为然。可接下来再看,居然是当朝首辅张居正亲笔做出的严惩批示,顿时心惊肉跳。
能够惊动当朝首辅,在他们看来,要么是此人罪大恶极,直达天听。要么是冒犯了首辅大人的什么亲眷朋友,这才惹得首辅大怒,那么……这个倒霉虫是必死无疑的了。
地方官吏先行揣摩上意,雷厉风行地处置起来了。南京刑部的指示是:立即把叶小天投入大牢,严密看管,如有逃逸,葫县上下一体拿问。
徐伯夷带着人,趾高气扬地走进典史签押房,向叶小天冷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奉南京刑部之命,立即拘押叶小天。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徐伯夷带来的几个人都是他手下的差役,当即冲上前来,举起一副大枷就要往叶小天颈上套。叶小天退后一步,变色怒道:“徐伯夷,你想干什么?”
徐伯夷按刀喝道:“你想拒捕不成?”
叶小天瞥见徐伯夷眸中一闪即逝的杀气,心头突然一凛。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这徐伯夷就敢真的动手,当即把他格杀于刀下。
叶小天心想:“究竟什么事发了?看他模样竟是真的动了杀机!他敢当场格杀一个朝廷命官,到底有何倚仗?”
叶小天站着不动,任由那两个衙役给他上了枷。徐伯夷一见叶小天束手就擒,心中遗憾:“这厮倒也机警,却是不便下手了。”
不过徐伯夷转念一想,叶小天的劣迹恶行已被当朝首辅听闻,“僭越违禁”这种事儿的罪名向来是可大可小,若要严办便是死罪一条,若不想办,不过是一纸训斥。
如今首辅显然是要严办叶小天了,叶小天终究难免一死,先让他做一个自己的阶下囚,那才扬眉吐气,正好挽回以前丢掉的面子,便也消了杀气,沉声喝道:“把他带走!”
叶小天被抓的消息传到叶府,山庄里顿时乱作一团。
若晓生在门房里垂泪叹息,不知他们一家今后又该依傍于谁才能遮风避雨。
冬天抱起练好的一罐蛊虫就要去大牢救尊者。
哚妮天天费尽心思给叶小天进补,眼看小天哥瞅她的眼越来越火辣,看得她脸红心跳、暗生窃喜。好嘛,眼看小天哥就要跳到她“碗里”来了,她都系好餐巾,举起刀叉,准备大快朵颐了,这即将到口的小鲜肉却被徐伯夷塞进大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见冬长老行动,哚妮立即拔出苗刀,干脆利落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们都站住!”华云飞一声厉喝,喊住了冬长老和哚妮。
华云飞道:“劫狱是下策,当务之急应该先弄清楚大哥究竟犯了什么事,才好决定如何行动。就算是平头百姓死罪,也是秋后问斩,何况我大哥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要着急,先去探探消息,如果要劫狱,咱们也有大把时间准备。”
众人点头称是,立即分头打探消息去了。
葫县大牢外,自告奋勇陪着哚妮来探监的罗捕快脸色难看地道:“高小六儿,以咱们兄弟俩的交情,这点面子你都不给?”
那狱卒抱歉地道:“罗大哥,实在是对不住了,这是县丞大人亲口吩咐,叶大人他犯的是通天的案子,任何人都不允许会见。我也只是听差办事,县丞大人的吩咐可不敢不从。”
罗捕快不悦地道:“得了吧,这话跟别人说说也就算了,对我也这么说?在大牢里面,你们一手遮天,只要想做,有什么事情做不成?你就悄悄引我们进去一趟,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徐县丞又怎么会知道?”
高小六连连摇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弟还要靠这口饭养活一家老小呢。徐县丞说过了,谁敢私纵他人与叶典史会面,以同案犯论处……真是对不住了。”
哚妮时常去县衙给叶小天送汤,县衙里不知多少衙差捕快暗恋这位秀色可餐的苗家小姑娘,这罗捕快就是其中之一。因此今儿特意陪她来大牢,本以为凭自己的面子可以让她进去见见叶小天,谁想却被拒之门外,当下脸都黑了。
罗捕快对哚妮羞愧地道:“罗某无能,对不住你了哚妮,咱们走吧。”
哚妮记着华云飞的吩咐,不能硬闯,正想跟着罗捕快离开,那高小六忽然说道:“且慢!哚妮,叶典史这遭只怕在劫难逃了。听徐县丞那口气,来日丧命抄家在所难免。你如此年轻貌美,何必与叶家共存亡呢。我还没娶媳妇呢,不管你以前在叶家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过门儿,也好让你逃过一劫,终身有靠!”
罗捕快一听勃然大怒,他虽然也喜欢哚妮,可也只是暗生倾慕,哪敢把自己的情意透露半分?现如今叶典史才刚刚入狱,什么罪名还不清楚,这就有人惦记上他的女人了?
哚妮睇着高小六,似笑非笑地道:“多谢小六哥提醒,如果叶家真的大难临头,人家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她从腰里摸出一只绣花荷包,递给高小六道:“小六哥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人家,人家也没什么好谢的。这儿有只荷包,是人家自己绣的,送给小六哥算是一份心意吧。”
女儿家把自己的荷包送给一个男人,那意味着什么?高小六欢喜之下,身子都轻了几分,接过荷包,嗅到荷包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如果不是旁边还有罗捕头站着,早就一头扑上去,抱住哚妮又亲又啃了……
毛问智和哚妮打探到的消息大同小异:听起来都很玄乎,似乎叶小天马上就要一命归西,可要仔细问起来,连他犯了什么罪都不清楚。
毛问智嘟嘟囔囔地道:“大哥还没娶妻生子留个后呢,这要是死了,可就彻底断了香火。”
华云飞随口道:“你要是担心这个倒好办,‘听妻入狱’听说过吗,想留后有什么难的?”
哚妮好地道:“什么是听妻入狱?”
华云飞道:“听妻入狱,是说死囚若是无子,允许其妻入狱与其圆房,待妻子怀孕后才对囚犯行刑。说是这么说,实则也只准死囚与妻合衾三次,能否有孕,听天由命,算是尽了朝廷宽仁之道罢了。”
哚妮惊叹道:“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云飞你真是见多识广。”
华云飞摇头苦笑道:“这却不是我见多识广,我爹……就是这么来的。”
华云飞又道:“我不让你们轻举妄动,是怕大哥并无重罪,而徐伯夷故做声势,就是要引咱们去劫狱,从而坐实大哥的死罪。就算杀人,也要谋而后动,何况救人?咱们要沉住气!”
哚妮微微扬着头,眼飘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华云飞的安排却是毫无异议。
当下冬长老马上启程回去搬救兵,华云飞简易地化了个妆,便下山打探消息去了。
他们走后,哚妮便犯起了核计。她坐在自己院落的门槛上,双手托腮,反复思量,想得心花怒放。
“我要听妻入狱!”哚妮握紧粉拳,红着脸蛋儿对自己说。
她跳起来,举步就向院外走,刚刚走出几步,忽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回头吩咐两个正在树下忧心忡忡地讨论未来生计的两个小丫环:“快去烧水,我要沐浴!”
葫县大牢,最西边近城墙处,有一条狭窄的只容一辆小车通过的道路。此时,高小六正站在那角门儿外,眼巴巴地等候哚妮。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攥着荷包儿,满脸哭相。
高小六自从得了哚妮送他的那只荷包儿,就发觉身体有了些异样,他一天下来要跑八九趟茅厕,泻得脚软,可是肚子却迅速地鼓胀起来,简直是莫名其妙。
高小六终于明白了必是那俏美可爱的小苗女下蛊,连忙告了假,赶到叶典史府上求饶。哚妮一口承认,就是她下了蛊,但是想让她轻易解了蛊毒却是万万不能。
哚妮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小命悬于人手的高小六无可奈何,只是乖乖答应下来。
叶小天盘膝坐在牢房里,反复思量,始终想不通他能犯下什么通天的大案叫人拿住把柄。正因事出蹊跷,所以他心中坦然,决定暂且静观其变,这应该只是一个误会。
高小六走进牢房,身后跟着一个长袍逶地的黑袍人。
高小六咳嗽一声道:“叶典史,你家娘子来看你了。”
叶小天一呆,惊讶地道:“我娘子?我哪……”
刚说到这儿,叶小天赶紧闭上了嘴巴。他忽然意识到,既然有人要见他,又对狱卒这么说,很可能是为了方便有个合适的身份进来,这时怎能戳穿?他也正想知道外界的情形呢。
高小六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以我朝悯囚之制规定,典史大人您尚无子嗣,所以特允你娘子入狱,夫妇好合。若能留下一子半女,也是你的福气。咳!叶典史,你好自为之吧。”
黑袍人便姗姗地走过来,弯腰迈步进了牢房。高小六压低声音道:“只有一个时辰,否则夜间巡弋的人来了,我也不好交待,你们抓紧时间。”说完,高小六转身走开了。
“听妻入狱?那我已被判了死刑?好歹我也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尚未审问便判了刑?还有,我这娘子是谁,我那府里……难道是哚妮?”
哚妮走进牢房,一见叶小天披头散发,一身囚服的样子,眼圈儿便是一红,泣声道:“小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