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在街上。
百姓像是中了沉默术,眼不断向皇宫方向瞟,看起来很想说话,偏偏又不敢议论。
互相以目传意,反正就是骂狗皇帝终于死了之类。
天牢。
雷司狱已经换上了素服,正指挥狱卒支起白幡。
皇帝驾崩,全国大孝。
丈六白幡支好了,雷司狱将所有狱卒唤来。
“宫里传了命令,从现在开始,天牢内外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包括本官在内,吃喝都在牢里!”
雷司狱看向周易:“小易子,你去看看伙房米面,不够就快去买。”
皇帝葬期,禁止宴饮,所以只能吃大米白面。
雷司狱年岁虽老,记性却越来越好,显然是打算在这职位干到死,传闻有人拿七品刑部员外郎都不肯换。
周易领命道:“遵命!”
张舟提醒道:“料酒记得多备几坛,炒菜放得少,吃起来都不香。”
哈哈!
众狱卒轰然笑出声,别家炒菜放料酒,张舟吃饭喝料酒。
“我省得。”
周易在天牢里当值十年,早已与所有人熟悉,平日里没少相约去勾栏听曲,说话办事早没了拘谨。
天牢中正式官员少,贱籍狱卒多,都是传了几代的铁饭碗。
互相之间谁也无需看不起谁,又因为油水太过丰厚,同僚关系想处不好都难。
……
伙房。
刘大厨已经在厨房,正指挥着儿子兼徒弟做大锅饭。
周易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快别忙活了,再不走天牢就落锁了。”
“不走了不走了,就在天牢住段时间。”
刘大厨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声说道:“我们东家说京要出乱子,将鼎香楼关门了,掌柜的和伙计想出城门,都让人拦下了。”
“我寻思着,哪里能有天牢安全,就带着顺子来避避难!”
“高!”
周易竖了个大拇指,看过米缸面缸酒坛子,足够天牢上下吃一月之久,与刘大厨闲聊片刻,拎着桶去送饭了。
送饭这工作,给个差拨也不换。
差拨经常押送犯人流放,一去一回成千上万里路,外界兵荒马乱,哪有窝在天牢安全。
当然,押送犯人可是一件好差事,狱卒们都是抢着做。
来回路上车马客栈,好酒好菜吃着,少说几百两银子到手!
乙三号狱。
周易倒上稀粥,正准备离开。
苍老的囚犯扒着栅栏,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哀求问道。
“小哥儿,老夫像是听到了钟声,到底是几响?”
“九声。”
周易面无表情的回答,这犯人是工部主事,贪墨了修河堤的银子。
堤坝表面糊上石头沙子,内里用秸秆稻草充塞。
去年夏天一场大雨,还未临近水位警戒线,堤坝就率先崩了,最终淹死、失踪十数万人。
“陛下!”
犯人愣了愣,随后哀嚎大哭,对着皇宫方向咚咚咚磕头。
周易耸耸肩继续送饭,乙字狱犯人都是演戏高手,很难分辨出是悲痛欲绝的哭,还是高兴激动的哭。
按照惯例,凤阳国新皇登基,会大赦天下以示恩典。
甲字狱的犯人就直白多了,一个个嘻嘻哈哈,就差高喊皇帝死得好。
“小哥儿,新皇帝啥时候登基?”
“咱就要出去了,就不能吃顿好的?”
“哈哈哈,老赵我还有三个月上刑场,吾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