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水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庭审,点头:“最后还被我绕进去了,说我们的证据证明力不够。可是我们是原告哎,证明责任在被告,原告举证只要能引起法官对被诉行政行为的合法性产生怀疑就可以了。”
梁渠看着她笑:“是。”
唐秋水话锋一转:“要是被告输了会怎么样啊?”
梁渠略一皱眉:“你担心被告干什么?”
“不是担心被告,只是换个角度猜法官会这么判。”
“算了。”唐秋水压低声音密谋,“要不我们去贿赂法官吧。”
她语出惊人,梁渠失笑:“唐律师这才刚拿到的证,还没捂热呢就想被吊销?”
唐秋水耷下脑袋,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
梁渠安慰她:“没事的,我估计法官心里应该有数了,耐心等就好。”
唐秋水抿着唇思考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被告作出行政处罚的时候是什么心理了。”
她总结了一下他们之前代理的案子,得出结论,“其实被告也很难做。处罚了相对人不服,要求确认违法,不处罚举报人又不满,说不定要告行政不作为。被告两边都不想得罪,所以才选了一个折中的做法,罚款。”
“可这恰恰说明了他们的证据是不足的,要是真有绝对的把握就不止罚款这么简单了。我查过宁市其他传播淫秽物品的行政处罚案例,全部都是拘留的……”
梁渠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车厢内的杂音统统被他忽视,他只听见唐秋水一个人的声线,理智而又冷静。
“被告想一碗水端平,这怎么可能呢。行政处罚又不是民事诉讼,没有折中,也不能调解,对和错必须泾渭分明。就像柳声说的,不管是罚款还是拘留,对她而言没有区别,都是根本性的否定。”
“所以我们一定要赢。”
梁渠第一次在她身上见到这么强烈,这么耀眼的胜负欲。他完完全全地被打动和感染了,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首次执业的那一年。
“我们一定会赢。”梁渠和她十指紧扣。
两个人找到彼此的眼睛,里面有着极为相似的内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站后,他们下车转了一次线。在这条线上,有一站是宁市n大。
目及那些熟悉的站点名字,唐秋水紧绷的经逐渐放松了下来,她开心地向梁渠介绍起母校的校史以及她大学时期经历的趣事。
梁渠自始至终都微笑倾听着。
临近到站,他问:“想不想回去看看?”
“回n大吗?”
“嗯,好不容易来一趟。”
“不了吧……”唐秋水看了眼时间,有些犹豫,“去了就赶不上高铁了,而且改签也没有合适的班……”
梁渠用一句话打消她顾虑:“没关系,我订了酒店。”
唐秋水怔住:“啊?”
梁渠语气平淡:“我怕开庭结束得太晚,赶不回去。”
唐秋水“哦”一声。
伴着一声短促的播报铃响,唐秋水心脏突跳一下,扬起警觉脸:“你订的……一间还是两间啊?”
梁渠笑:“你希望我订一间还是两间?”
唐秋水哽了下,硬着头皮答:“我无所谓啊,我都可以。”
又不是没睡过。
素的可以睡,荤的也不是不行。
梁渠安静一秒,面色坦荡:“是吗,那我也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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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终并没有去到n大。
时隔一年,n大校园早已大变样。唐秋水毕业那年n大换了校长,新上任的这位校长兴建土木,把学校一整个改头换面了。不仅如此,还加设了一些葩的限制性?s?规定。
比如食堂只能刷校园卡,校外人士要想在食堂就餐必须借学生的卡。还有晚上六点之后原则上禁止校外人士入内,有特殊情况也得经辅导员审批。
这到底是上学还是下监啊。就这管理,能评上双一流就有鬼了。被保安拦在大门外的唐秋水无语至极。
学校没能进去,高铁也赶不上,西瓜芝麻全丢,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好梁渠未雨绸缪订了酒店。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订了几间房。
梁渠设了个谜,唐秋水提着一颗心猜了一路,到达目的地时谜底才终于揭晓。
两间。
一人一间大床房,位置相邻。
唐秋水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感到了一丝失落。
在得知结果之前她紧张又期待。紧张梁渠只订一间房,又期待梁渠只订一间房,分不清哪一种情绪更多。现从结果反推回去才测量出来,原来她的期待大于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