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喜欢谁?”
“我现在喜欢钱。”
周希沛哑然失笑,“巧了不是?我也喜欢钱。那还不快点收钱?”
方嘉嘉也淡淡地笑了笑。老同学用转账的金额给了她一些自信,原来自己做的东西没有白述那些人说的那么一文不值。
在职场被 pu 久了,她好像很久没有被这么直接地肯定过了。周希沛给了她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刹那间,周希沛脑中闪过了叶朗近几天流露出的几个反常表情。
“如果叶朗现在来追你,你还会爱上他吗?”
“没有这种如果。”方嘉嘉自嘲地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飘浮的云。
周希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你哪天走啊?我去送送你,我的大救星。”
“初七。”
方嘉嘉仰头看着黑板上那八个大字。团结奋进,共创佳绩。
刚开始和这群年青有为的老同学建立联系,她又要去拥抱遥远的孤独了。
“你们的午饭和晚饭,我都安排好了。晚上晓虹和覃森他们都会过来,你先去跟小叶子玩儿。”周希沛关了电脑和投影,“我去把东西拷一下,提前安排下广告制作的事情,硬盘晚点还给你。”
“好的,谢谢周董。”
“周什么董?”周希沛乐不可支地推了她一把,“少来吧你。”
方嘉嘉在环山小火车旁的树林边找到了他们仨。
鸟群扑棱的树林里,微风似乎在和树叶击掌。三个人安静地蹲在树下挑捡,小叶子身边的小篮子里装满了各种颜色的树叶。
她甚至有些不忍心打扰他们,静静地倚靠着一棵树,用目光描画着眼前的这一幕。
层层叠积的树叶在她的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叶子,你们好厉害啊,捡了这么多?”
“嘉嘉姐姐,这么多够吗?我想做一个我,再做一个妈妈,然后再做一个我和爸爸妈妈。”
陈新晃着手上的松针,“小叶子,你也不怕累着嘉嘉姐姐啊?”他见向宁的米白色呢子衣快要碰到身侧的那株苍耳,怕那些刺扎扎的苍耳子钩粘到她衣服,伸手挡了一下。
小叶子晃了晃方嘉嘉的手。方嘉嘉蹲了下来,听到小姑娘秘兮兮地凑到她耳旁说:“嘉嘉姐姐,陈新叔叔喜欢这个姐姐。”
这小姑娘还真是人小鬼大。陈新尴尬地笑,“小叶子,说悄悄话怎么能这么大声?”
小叶子俏皮地朝陈新做了个鬼脸,拎着小篮子,牵着方嘉嘉外树林外跑。
一直低头认真挑捡树叶的向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她握着几片树叶不明就里地看了看陈新,脚步匆忙地跟了上去。
陈新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向宁转身看向他,短暂的四目相对,树林里弥漫着令人心动的沉默。
他见她眼闪躲,垂下眼不言不语地掸落了她衣摆上粘黏的几片干枯的树叶,然后又扯下一颗颗不知道什么时候钩缠在衣袖后侧的苍耳子。
向宁手上的树叶左手换右手,又换回左手,白皙的脸上浮出绯红。
从她衣袖上摘落了最后一颗棕褐色的苍耳子,陈新停了下来。向宁刚准备迈腿往外走,他情急挡在了她身前,对着她熟练地用起了手语。
——他不是个好人,跟他分手。
向宁只是平静地望着他,那是一张年青有为的,不骄不躁的,有棱有角的脸。他眼里混合着一些焦急和疑惑,见她不回应,他继续“说”。
——我不是为了让你跟他分手,故意说他的坏话。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向宁苦涩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他这么好的人,应该找一个身心健全的姑娘,生一个像小叶子那么可爱机灵的孩子。而不是和生理残疾的自己一起,面对未来不可预知的艰难和风险。
陈新倍感失望地看着她。
——为什么?因为我比你年纪小吗?
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更适合、更温和的拒绝理由了,向宁轻轻点了点头。
年龄这东西不像是身材、性格、爱好、习惯,他改都没法改,只能无言以对地望着她。
她转身朝树林外走了出去,陈新沮丧地跟在她身后,脚下踩着她踩过的树叶。
方嘉嘉在彩虹滑道的终点,看着那片穿着果绿色毛呢外套的小叶子坐在彩虹轮胎上从顶端滑落,伴着兴奋的尖叫。转头就看到向宁和陈新一前一后走出了树林,她从他们的情里读出了他们这段感情的走向。
小叶子对成年人的情绪还没有那么强的感知力,她仰脸望着向宁,“姐姐,陈新叔叔是不是向你求婚了?”
向宁低头看着那张稚嫩天真的脸,笑着摇了摇头。
方嘉嘉满眼探询地看向陈新,他站在向宁身后灰心地比划了一句手语。
——她不喜欢年纪比她小的。
方嘉嘉抿了抿嘴,等小叶子和向宁走到了自己前方才转头对陈新说:“高为峰比她小两岁。”
陈新一听反而更难过了,“那她就是单纯看不上我吧,只不过是想用这个理由拒绝我。”
“你不太了解姐姐。”方嘉嘉轻叹,视线投向起伏的高山,“她心里有三座大山。”说完她转头看向陈新,“你有愚公精吗?”
陈新沉默了一会儿,粗略想通了她话里的弯弯绕。
听方嘉嘉的意思,向宁或许不是真的看不上自己,只是心里还有一些越不过去的坎。方嘉嘉比他更懂向宁,她的暗示和明示都是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