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灿翻了个白眼:“得了吧,那家伙脾气可比他主人大多了,我一靠近就嗷嗷地扑起来叫,这谁受得了。”
车辙开始滚动,荆微骊忍着笑放下布帘,单手微曲撑着下颌,目光停在特地准备的贺礼上。
算起来,这位长公主的年纪比樊封还要大两岁,而自荆微骊从记事起,她就已经留在行宫吃斋礼佛不再回京了,这些年倒是鲜少听过有关她的故事。
思绪渐渐飘远,又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刹那悄然回。
一下车,她喜上眉梢:“阿芙。”
明芙笑吟吟地走过来,身旁还跟了个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男人,真是明芙的丈夫,康家大少爷康月白。
论长相身量,康月白并不出众,却谈吐却不凡,言语间流露出来的见识、气度倒不像个商人之子,比之高门大户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理来说,即便是皇商之子也入不了这等场合,想来他们是用了明家的帖子。
明芙也听闻北越王离京的消息,因此没多问,两个闺中密友并着肩头向皇城中走去。
越往里走,见的人也越多。
有人顾及荆微骊眼下身份,都扯着一张笑脸过来打招呼,而她也一一回应,等穿过小道抵达御花园中的宴前,早就疲惫不堪。
明芙捂嘴:“北越王妃的人缘当真不错。”
荆微骊叹气:“你就别取笑我了,那些人为何来套近乎你又不是不知。”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身穿桃色宫装的小宫女垂眉走来:“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这声音清亮如鹂,听着还有些耳熟。正这样想,荆微骊定睛一看,才认出这不就是上次进宫帮了一把的那个小宫女!
小宫女抬眸,侧身让道:“王妃,您的席位在前头,奴婢带您过去罢。”
“好,有劳了。”见到眼熟的人,即便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侍,但也惹得她心底一暖。
与明芙简语分别后,在小宫女的指引下,她入座了。
偌大的荷京中,虽只有樊封一人封有王号,可再往下,公侯将相却两只手数不过来,席位往左坐得正是各方家眷。
看着那些年纪比她大出一轮还多的长辈,荆微骊默默吸了口气,无比紧张,手心开始渗汗。
“漂亮姐姐!”
荆微骊错愕抬眸,对上了裴檀亮晶晶的瞳孔,她笑得格外灿烂,也不知是因为这宴上的各色糕饼还是别的什么。
不远处又走来一人:“阿檀不得无礼。”
顺着看过去,是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她起身,没有端丝毫的北越王妃架子:“见过北冥郡主。”
妇人也一愣,再然莞尔:“王妃客气了,该是我向你行礼才对。”
“您是长辈,想来即便王爷站在这里也是会这般。”
哼,那小子可不会。
想起那张冷峻的面庞,她叹口气,忍不住暗慨,连樊封那种阎罗脾性都能寻到如此貌美的女郎做媳妇,也不知道裴少戈那小子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吃吃吃睡睡睡,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那个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裴母叹口气,将一个劲儿乱跑的裴檀狠狠锢在怀里:“我看王妃是一人前来,可否能请王妃帮我个忙?”
“郡主请说。”
“这丫头性子实在是闹腾,我啊是管不住了,不知王妃可愿她与你同坐?”
荆微骊了然,应下:“这又何妨,小事而已。”
一听她同意,裴母原先还蕴了千层愁云的眉头立刻就舒展开了,一副“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的喜色快步离开。
她步履匆匆,使得荆微骊默默怀疑这到底是亲女儿还是钱庄来讨债的。
她垂头看着同样美滋滋的裴檀,笑道:“你家兄长没来?”
裴檀答:“兄长有公务在身。噢对了,他还说如果我能见着漂亮姐姐就让我把这个给你呢。”
说着,只见小姑娘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纸被叠得皱皱巴巴的信封。
接过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荆微骊心头一紧。
——提莲亲启。
另一边。
裴母坐回原本的席位,看了眼默默喝酒的清国公:“唉,你儿子真是扶不上墙。”
清国公瞥过来:“他今天甚至都没来。”
“我管呢,”没好气地瞪过去,裴母气势汹汹:“你瞅瞅他吧,自从池家出事,每天都是魂不守舍的,连当初半个哑巴似的樊封都成家了,他还一个人飘着,这叫什么事啊!”
默默忽视了那些不中听的话,清国公问:“你见着樊封的夫人了?”
“见着了。说起来,那可是个好孩子,模样生得俊俏,性子也温顺,也不怪乎樊封惦记,只可惜裴少戈没那福气!”
果然,兜兜转转又扯回骂儿子上。
清国公在心里头叹口气,放下了酒盏:“他心里头惦记谁你不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咱们做父母的管不了,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