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蔚然恍然大悟般微笑:“这样啊。”
“那就敬——”他举起酒杯前,在桌上轻碰一下,声线玩味,慢悠悠道,“敬各位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宁潇迎上他眼睛,只想起四个字。
毒蛇吐信。
宁潇的瞳孔极细微地收缩了一瞬。
在席间其他人举杯碰杯时,她没有动。
她平淡地望过去,目光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而且,宁潇似乎不是在看他。她的视线有些虚浮,似乎绕过了池蔚然本人,在看些更久远的存在。
确实是的。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池蔚然。
宁潇曾经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她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宁潇可以肯定地说,在整个青春时代,她的包容性强的,心胸也还算开阔。
因为他总是冷眼旁观,嘴毒得要死?
宁潇讨厌他的日子很多,那一天是巅峰。
在她比赛生涯的第一个坎,十五岁那年省赛半决赛,她遇到了b市的市队选手,对方是新面孔,留着一头短发,看上去很腼腆。那天宁潇签运不佳,没空去看其他选手的比赛。姜知瑶照例拖家带口去给她加油,萧霁也不情不愿地举着横幅,那天只有池蔚然不在。
但她中午休息的时候,却看见了他。
池蔚然那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黑色运动裤,晃晃悠悠地穿过场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宁潇本来想装作不认识的,结果他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干嘛?”
宁潇有点不自然地别开目光,转着手里的水壶,嘟囔道:“我可不需要你加油——”
“你今天赢不了。”池蔚然说。
宁潇一怔,抬头看向他,全场的背景音都像潮水般退去,她耳朵里回荡着池蔚然的声音。
紧接着脸色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池蔚然站在她跟前,脊背笔直,眼眸微垂。
“b市有个新人,很难缠。”
连萧霁都愣住了,回过后难得做了拉架一方:“哎,阿然——”
宁潇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扯下了毛巾,放轻声音,一字一句。
“我会让你看看,我赢不赢得了。”
但池蔚然那天没说错,对方的打法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灵活鬼变,防守几乎没有漏洞,摔技跟她不相上下。
宁潇的六连胜就是断在这一场。
无论过去多久,宁潇都无法忘记那一秒的感受。
不是输的那一秒。毕竟,就算对手是天赋型选手,可也不是全无漏洞。
是池蔚然垂着眼睛,告诉她,她赢不了那一秒。
那一刻涌动的不甘、愤怒、甚至……委屈。
所有人都可以说她不行。
所有人都可以,但池蔚然怎么能。
他的洞察力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但平时插科打诨太多,极少表露内心想法,一旦下了定论,事情结果也很难逆转,准确率高到可怕。
宁潇那次气血攻心,难得陷入了消沉,一周都没缓过来。大家都以为她比赛输了,两位兄长甚至去学了搞笑舞蹈给她表演。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消极情绪更多的是来自那个人的否定。
或者说,不是否定。
而是他戳穿了真相,她想证明他是错的,却无法做到。
他判断的基础,是用努力、状态、好胜心也无法逾越的高墙——加上了汗水重量的天赋。
是决定性的实力。
宁潇觉得,他说祝酒词这一秒,好像又把她拉回了那一刻。
她的静默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林界小声地轻咳了下,示意宁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