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心等着看苏小姐的作品,便说:“瑶城啊,不喝也没关系。”
可公主娇蛮地撅起唇,“皇兄,今天席上这可是我珍藏的桃花酿,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而且桃花酿本就清淡至极,又不是烈酒,喝一点助兴而已,不会有事的。”
一听是浓度极低的桃花酿,皇帝也就没再说什么。
苏栖禾只好将倒满的杯子举到唇边,抿了一口,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这绝对不是清淡之物,酒气浓烈得几乎灼人。
她迄今为止还从没喝过酒,完全不可能驾驭得住这么浓的东西。
勉强吞咽下去,忍着喉咙的灼烧,抬头看向公主,而瑶城也含笑望着她,眼里露出挑衅。
“怎么样啊苏小姐,是不是很好喝?那就喝完再写吧!”
“还是说,苏小姐比我还娇贵,竟连一杯桃花酿都经受不起?”
说是桃花酿,但那分明是她故意将几种酒混合起来,炮制的烈酒。
其实皇上也已经看出来,瑶城公主对这个年轻女孩颇有些不善,似乎总是想蓄意给她增加些麻烦。
但他宠溺妹妹惯了,而且一杯薄酒无伤大雅,看寻澈没意见,他自然也觉得无所谓。
苏栖禾举杯的手僵了一下,迫不得已大着胆子,用余光看向王爷。
可江寻澈安然不动,眼的含义很明显:喝完。
他不仅看出瑶城公主对她有敌意,还从她的动作中推测出来,那酒估计很烈很难喝。
但那又如何?
只要苏栖禾不闹到御前失仪,忍着把文章写完,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果现在开口为她出头
脑海中又响起母妃那句嘲讽的“痴情种子”,响起自己从小听到大的那些训诫。
他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见无人可以求助,苏栖禾只得仰起头,将整杯浓度呛鼻的酒全部强忍着灌了进去。
脸颊当即飞红,全身发软,头疼得立竿见影,更严重的是本就留着贯穿伤的耳垂,经了烈酒刺激,悬挂耳环的地方几乎产生烧灼之感。
光是保持笔直的站姿,就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提起笔来,手在微微颤抖,为了保持笔下的字迹好看,她攥紧了那只笔,指尖发白,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原本在脑海里随意调动的词句也变得滞涩,有时候甚至要停下来想一会儿,才能继续写下去。
苏栖禾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写作经历,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供人赏玩逗趣的猫儿,晕得几乎握不住笔,八成的精力都用来立住脚,防止自己倒在地上。
“嗯,看来苏小姐还要再写一会儿呢。”
“可一定要写出来呀,都说喝酒助兴,有了我这桃花酿助兴,要是没写出来,可真没办法跟皇兄和寻澈交代哪。”
十足是风凉话,在等着看她当众出丑的笑话。
笔下的一横一竖开始重影,她不得不睁大眼睛才能继续写下去,却还要在大脑中分出一点余裕,疑惑万分地想:瑶城公主为何要跟她过不去?
她们今天才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也不曾失礼,为什么她非要想办法欺辱她?
而且秦王殿下也不曾为她说一句话......
算了,她早该明白自己之于江寻澈的定位,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荒谬万分的期盼。
皇家三人又聊了一阵子,苏栖禾的作品才终于完成。
好在虽然写的人受了很大的罪,但脱稿的文字却依旧算得上出彩,让皇上啧啧称,拿着那书卷把玩了很久,还说要赏她东西。
她立在原地,身子晃了晃,疲惫地微微一笑。
想要行礼感谢皇上,可膝盖一软,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当场昏倒在地。
“哎哟,苏小姐,怎么回事?”
瑶城公主故作惊乍,刚要再讥讽几句,只见秦王笔直地站了起来,一边吩咐随侍去拿解酒药,一边单手托起他自己那杯全程没动过的酒。
“父皇,公主殿下,苏小姐体弱不胜酒力,可咱们却还未尽兴,不如共饮一杯,恭贺父皇治下人杰辈出,海晏河清。”
“对了,儿臣觉得,今日席间备的酒略有些烈,不如请公主殿下改用那壶桃花酿吧。”
瑶城动作一僵,猛地抬头,对上王爷那双漆黑的眼睛,冰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她背后寒毛乍立。
原来自己搞的鬼,他都知道。
那可真是了怪了,他自己对苏栖禾见死不救,任由她欺负了半天,直到那姑娘彻底晕得失去意识,他倒开始替人出头了。
公主被迫仰脖喝完了一杯自己炮制的烈酒,双颊变得坨红,脚下连着后退两步,差点摔个倒栽葱,可脸上却冒出一丝讥诮的笑意。
寻澈,你这个样子,人家可不会领你的情。
虽然被南风喂了最好的解酒药,但苏栖禾的脑海始终是一片糨糊,全身上下都难受至极。
直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车轮颠簸的声音,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那片御花园,坐上了回秦王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