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小心将卷子收起,将他的小炭炉拿出来。
银丝炭不愧是上好的炭,果然是非常耐烧,他早上烧的几块到现在居然还有余火,徐流臣连忙又往里加了两块炭,待炭燃起后,他开始烧水、下野鸡崽子熬汤凝成的冻、下银丝面……
不过片刻,鸡汤银丝面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太过份了!”
“居然吃鸡汤面?!”
“我是谁?!我在哪儿?!”
“为什么有人有热呼呼的鸡丝面吃,而我就只能啃干巴饼子?!”
……
鸡汤的香味引起一阵骚动,众考生忿忿,可妨于考场纪律,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说出声来,只能用一双双利箭般的目光射向徐流臣,表达他们的羡慕嫉妒恨。
钱宗元更加想哭了。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高兴能和流臣坐得近了。
但最恨的还是范良。
他带的吃食此时早已凉透,酒酿清蒸鸭子和樱桃火腿上面泛着一层白白的油花,看就没有食欲,菱白虾仁有腥味了、陈皮牛肉又硬又凉,嚼着都费劲……最后,只能挑两块比较软和的糕点来充饥。
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恨府中的下人都是蠢笨的,怎么就没有人想到给他带个炭炉进来。
他也不想想,就算府中下人给他带了,他会用吗?!
这种一般读书人都不会做的事情,他这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怎么可能会?!
相较于众考生的苦逼,徐流臣就十分幸福了。
野鸡崽子吊的汤鲜美无比,银丝面爽滑顺口,一碗下肚,整个人都热呼呼的,浑身舒泰。
就如苏妙卿所说里面的咸淡味早已加好,配上银丝面,咸淡味竟然恰到好处。
这背后的用心,让徐流臣心里涌动起一股暖流。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点点星光照耀,在这样的夜里,让徐流臣越发的想念苏妙卿,不禁掏出苏妙卿送他的那方帕子来看。
周围已有考生点起了蜡烛,打算趁着第一天精状态尚好,挑灯夜战。
可徐流臣却不打算这么做,他按苏妙卿说的将炭盆又加了些炭,然后推到床板下,将床板铺好,身上盖着衣服,早早的便睡了。
因为床板下的寒气被炭盆驱散了,他身上盖的衣服又多,这一晚上他倒是睡得很好,没怎么遭罪。醒来后,他收拾好床铺,便拿出苏妙卿给他准备的用药水泡过可以驱除异味的口罩,严严实实地戴了好几层,去解决内急问题了。
守着厕号的士兵这几天也是相当难过了,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割了。
看到徐流臣脸上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心里大概猜出来那是做什么的,心中还在猜着能好使吗?不一会儿,就见徐流臣色如常的走了出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嘶~
那东西那么好用吗?!
好想要!
徐流臣可不知道他的口罩引起了士兵的羡慕,正想着炭炉估计灭了,得回去点燃,然后烧点热水,暖暖身子。
徐流臣一晚睡得极好,可其它人这一晚上却尤其难挨。
三月的京城,白天尚好,晚上真是刺骨的冷。
他们后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可没多久就给冻醒了,一晚上就冻醒好几回,早上醒来,整个人昏沉沉的,喷嚏之声不绝。
范良带的衣物也不少,可是,还是被冻得够呛,整个身子都是冰的。
这时候,再松软的糕点也冻得梆硬,他就凉水生啃了两块糕点后,整个人冷得不行,连胃都好像在隐隐做痛。
他不由得想看看徐流臣如何?
这么冷的天儿,那个身子不好的家伙,一定是冻病了吧?!
范良满眼恶意地向徐流臣那边望去,却看见徐流臣用热水做了简单的洗漱,然后,正在那里……用蜜姜片煮姜糖水喝,一碗热呼呼的糖水下去,徐流臣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然后,他的早餐是鸡汤肉脯素饵饼,热呼呼香气四溢。
范良甚至听到了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气死他了!
范良狠狠的踹了一下考棚,换来监考士兵的喝斥。
徐流臣的目光连瞟都没往那边瞟一下,简单却快速的吃过早饭后,他收拾干净桌面,净手后,拿出试卷又开始答起来……
他埋头苦答,情专注。
不时有监考人员下来巡视,在徐流臣这里驻留的时间尤其的久。
显然,徐流臣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萧峄也走下了主考官的位置,来到徐流臣的考棚前。
徐流臣的所做所为,早已经被萧峄看在眼里。
仅仅几眼,萧峄便知道徐流臣确实才学不凡,挑剔的目光从徐流臣的身上移到那上巧精致的炭炉上、再到那些吃食药品、最后落到一块绣着茉莉花,透着清婉雅致的帕子上……视线顿了顿,黑眸陡然变得深沉,眼幽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