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黄金条子我已收到。过来,把匕首拿去割断麻绳,之后你跟你这婢子,还有车夫连带着马车,都能一并回去。”
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凝珑总觉他这黑手套泛着浅淡的白光。
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堂堂巫教教首,应该不缺这五十两黄金吧。你还有什么目的?”
他回道:“缺啊,为何不缺?巫教最初就是靠坑蒙拐骗集资,慢慢壮大发展至今。我们是披着教袍的土匪,最喜欢坑你这种人傻钱多的。来,取走匕首,之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指了指屋外:“胆敢把今日这事往外说,我保证你会被射成筛子。”
凝珑依旧死死盯着他,盯着那把诡异的匕首。
云秀被绑了许久,全身浮肿发白,血液不通,再耗下去对她们不利。
凝珑只得选择相信这教首,决定取走匕首。
哪知刚抬起脚,身后云秀就大声唔唔着。
不对劲,其中有诈。
那教首的目光倏地变得狠戾,“确定还要再等?”
他威胁道:“看见她头顶上方的头骨串了吗?串上每个头骨都淬着剧毒,一旦接触活人,活人会立即被腐蚀掉肉,变成一具白骨。你若不用这匕首,那我可就用它割断头骨串了。”
凝珑抬眼瞪他:“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他道,“你也说,这可是在我的地盘。我有什么不敢?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了我。”
因此即便知道其中有诈,可敌强己弱,凝珑只得选择依从。
云秀奋力反抗,可越是反抗,麻绳便越是勒得紧。她因血液流畅不通而渐渐感到头晕,眼前也慢慢变得模糊。尽管知道不反抗对身子好,可云秀仍旧拼尽全力提醒凝珑不要信他的话。
凝珑心里天人交战,最终把袖一掩,准备在拿回匕首时往他脖颈处猛地一刺。哪怕同归于尽,只要能伤到他也是好的。
可就在即将抬手拿到匕首时,屋外忽然闹出动荡。刀光剑影间,有许多人已经厮杀起来。
方才接凝珑进院的妇人失礼地闯进屋,“教首,他们闯来了!”
之后又密语几句。
凝理眼一冷。程延来闯不值得他害怕,但程延偏偏领了诸路厢军,数万人马浩浩汤汤地闯进新桥镇。
而巫教派多聚在南方诸州郡,若是硬碰硬,此仗巫教必败,他也会元气大伤。
凝理侧首愤恨地看凝珑一眼。
大妹妹,这次让你好运气地逃了。来日方长,我必会把你掳走。
凝珑不懂他眼里深意,也不懂妇人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哪一方。
只听得教首飞快说了句:“撤!”
之后巫教一行人便推屋离去。慌乱中,教首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
外面依旧厮杀不断,门扉一合,凝珑也无心再去关心外面的战况。
她弯腰捡起匕首,再站起身时,忽觉头脑发懵,眼前模糊。
凝珑踉跄着走到云秀身边,先把她嘴里塞的布条掏了出来,又绕柱一根根划断麻绳。
云秀仰头大口喘着气:“姑娘还没来的时候,我……我听见了他们的谋划。那教首手套上抹了一层无色醚液,呼进鼻腔会晕倒。”
凝珑手脚发软,“难怪我看他那手套泛着光,就像从水池里捞上来一般。”
匕首躺在手套上面,难免会沾些醚液。剂量不多,可这些剂量足够让凝珑差点瘫软在地。
她这才意识到巫教的可怕。
飞快划断麻绳后,凝珑扯着云秀往外挪了挪,远离这根诡异的梁柱。
云秀手腕脚腕都被麻绳勒出一道又深又红的勒痕。凝珑给她揉着手腕:“她们有没有虐待你?”
云秀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把我掳来。天亮前锁在这小黑屋里,天亮后把我绑在柱子上面。不过进屋前我看见那个教首拿剑在杀人。”
她心里很感动:“我没想到姑娘会以身涉险连夜来找我。”
凝珑满心自责,“都怪我,就应该坚持让你跟我睡一张床上。都怪我,就不该非得硬拉着你来这危险地方。”
云秀说哪里有,“姑娘也是想带婢子出来透气游乐,要怪就怪这巫教派,净不干人事。姑娘来的时候可有见到堆在墙角的人骨?我偷听到他们说,这些白骨原本都是附近的有钱商贾,后来被巫教教徒抓来,把人的钱财搜刮一番,之后都把人一剑封喉了。他们很会隐瞒坏消息,因此被骗来的商贾数不胜数。”
“原来那教首说的竟是真的。”她给云秀按摩着手腕,“看来我们还算比较幸运的,遇到‘他们’来相助。”
俩人相识一笑,都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说话间,外面动静已经小了不少。再过半刻,又回到凝珑刚来时的寂静。
忽地有人高喊一声:“搜全院,看看还有没有被巫教教徒挟持来的人质。”
凝珑渐渐平静下来。看来“他们”至少是巫教教徒的对立面,应是好的。
凝珑起身,想推门往外面看一看。
云秀扯住她的衣摆:“姑娘不要去,危险。”
凝珑说没事,“再说就算不出去,他们也会寻来的。”
云秀说那好吧,“我跟姑娘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