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着素白丧服,却作笑脸,玩杂耍戏一般欢泼跳着。
陆照礼抬手握剑,回身道:“王大爷,此处很危险,您——”
?
人呢?
他来回张望,却怎么也寻不着王猎户的身影。
另一边的送葬队伍已经陆续走出浓雾。
十多个身着丧服的人,吹唢呐的青年在最前面引路,声响震破天际。身后跟着一对高举铜钱串的老人,嘴里哼唱着古怪调子。
最中间的棺材上面竟盖着刺目的红布,晃荡出吱呀声响。
陆照礼直觉不对,拔出长剑。
“哥哥!哥哥!”有人在拽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去,恰好对上一双煞白眼睛。
那双圆眸白惨惨的,不见瞳仁。脸也白,近于纸色。两腮却红,仿佛扑了脂粉。
“哥哥哥哥!”身后也有人拽他。
陆照礼被惊出身冷汗,掌心湿冷。
不知从哪儿蹦出来四五个小孩,团围在他身边,笑嘻嘻地拽他衣角。
力气大到快要扯烂他的衣裳。
不对。
根本不是小孩儿!
陆照礼怵盯着那些近乎透明的脸庞。
全是纸人。
那送葬的队伍也是,笑容僵硬,仿佛是雕刻出来的情。
“哥哥!哥哥,吃甜枣啊!”右旁的纸童咯咯笑着,从怀里掏出把红艳艳的枣儿,朝他身上砸去。
枣子一挨着浮动在他周身的灵力,就变回了尸虫,紧紧扒着他的衣衫。
隔着衣衫,陆照礼甚而能感觉到细密的虫足扎附在身上,不断蠕动。
“监、监兵……监兵……”他在千光剑派时,也算同辈中的佼佼者,实战却少。如今被那些笑容僵硬的纸童拉着、拽着,他只觉满背阴寒,脑子也空了,往日熟记于心的灵诀竟忘得干干净净。
对面的棺材越逼越近,丝毫没有绕路的意思。身旁的小孩儿还在不住往他身上撒豆子、枣子,一个小孩儿灵活爬上他的背,圈着颈子,双腿在半空荡来荡去。
“哥哥,拿了枣儿就该进去啦!”那些小孩儿大笑起来,似乎遇见什么喜事,推挤着把他往前搡。
撞上了……
吹唢呐的青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声音尖锐刺耳。
陆照礼甚至能看见那张纸制面孔的粗糙纹理。
他浑身僵硬发麻,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撞上了……
撞上了!
“砰——!”
他迎头撞上纸棺,周身陡然陷入一片漆黑。
声响戛然而止,他仅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阵快过一阵。
怦——!
怦——!
怦!!
陆照礼急促呼吸着,僵曲的手臂竭力挣扎着。
——他像是被关在了逼仄的盒子里,手脚不得舒展,空气也越发稀薄。
怦怦!
他大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剧烈的挣扎使窒息感愈发明显,仿佛有人掐住他的喉咙,随之拢来的便是临死的恐惧。
怎么办?
救救他!
谁来救救他?!
怦怦怦怦怦!!!